幽冥世界究竟是何模樣?聞之者眾,見之者少。常聽人言,人死如燈滅,死後身軀化為塵土重回大地,魂魄下至九幽往復輪迴。而那黃泉地界,便是幽冥。
其實非然,黃泉之下,乃至十八界地獄,仍舊是屬於人界的範圍,人們的生老病死,一直都在同一個世界當中。
而幽冥世界,則是獨立與人間的另一個體系,那裡有著自己的歷史與神話,有著獨屬於冥族的修煉道法,如同人族的修行境界一樣,冥族的修煉一途也有著森嚴的等級。
和人間一樣,冥族之人也並非生來就擁有強大的力量。最低等的冥使等同於人間的鍛體,只是在體魄上強於普通冥族。
當修煉出冥力之後,他們便可進階為冥靈,才算正是開始了修煉一途。再往後,冥將、冥煞、冥魂逐級而上,直到抵達往生境,方能跳出六界的束縛,去往更高的位面。
夢裡有時身化鶴,人間無數草為螢。多少個夜晚,青冥都會通過夢境潛移默化地向青崖傳遞那個從未謀面的冥界,每當午夜醒來,青崖總是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方,那個古老的荒涼世界,似乎一直在召喚者自己。
又不知下墜了多久,兩人終於停了下來。腳尖踏上地面的瞬間,傳來的是一種介於水面和陸地之間的感覺,異常柔軟,卻又十分堅固。
柳白鹿拔下了梳在秀髮間的一支海月青璃簪,一鬆手,這支髮簪便如同一束月光般懸浮在兩人頭頂,照亮了四下的空間。
青崖低頭看去,腳下踩著的是一團烏雲般的混沌之地,每踩一步,都像是踏在一團棉絮之上。透過一絲渾濁的視線,青崖只能看到在這混沌之下是一片色彩斑駁,光怪陸離的世界。
伸出手去,矗立在青崖面前的,是一堵無形的高牆,撥開濃郁的迷糊,青崖在牆面上,看到的是自己的臉龐。
「走吧,我們跟著光就能出去了。」
那支懸浮在上方的髮簪如同呼吸一般閃爍這青藍的熒光,在這布滿了濃霧的空間裡開闢出了一條幽徑,柳白鹿拉著青崖的右手,兩人一前一後地隨著熒光緩步向前。
輕柔的腳步聲在幽寂的空間裡響起,青崖不由得走快了兩步,來到了柳白鹿的身邊,與她並肩而行。
大半年的時間未見,青崖似乎已經高出他的師尊半個腦袋了,幾年前自己剛入門的時候自己還只到她的下巴呢,自己像個小跟屁蟲一樣在她身後的場景猶在眼前,沒想到一眨眼,時光已經過去了如此之久。
有時候,我是不是也能站在師尊的面前,以自己的身軀,來保護她呢?
如此之近的距離,青崖的鼻尖里充盈這師尊身上那熟悉的清冷香,天下沒有任何一朵花,能夠與之爭艷。
一邊跟著師尊的腳步,青崖禁不住用眼角的餘光悄悄地打量著她,因為拔下了髮簪的關係,柳白鹿梳起的髮辮已經散開,只餘下一條梨白色的髮帶,依舊系在她身後的發束上,在墨色的飛瀑間,一直垂到她纖細的腰際。
「你偷偷看我做什麼?下山歷練了半年,怎麼越來越小個小孩子了。」
在她面前,自己的小動作有怎能瞞得過去呢?
「師尊曾經說過,以後當我在人世間見識到的人和事多了之後,就不會覺得師尊的容顏有多麼出眾了。可弟子卻認為,即便在這天下間最繁華的長安城,也沒有人能夠比得上師尊。」
柳白鹿的身形短暫地停頓了一下,青崖似乎還聽到了她的一聲輕笑。
「這個世界的寬廣,遠遠超過你的想像,天空深處,海洋之下,大漠彼端,都生活著無數的族群。即便跳出我們這個世界,另一片大陸上的精靈一族素來以貌美著稱,跟別提九天之上的女神,封印在世界盡頭魔族中的那些魔女,等你以後走遍了整個世界,你還能對我說出這句話嗎?」
見青崖沉默不語,柳白鹿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了。
「古人常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世界如此之大,即便是為了見到更多不同風情的美人,你也應當勤修苦練才是呀。」
沒想到,柳白鹿會以這樣的理由來督促自己修行,不過回憶起這段下山的時光,青崖又不得不認同師尊說的十分有理。
如同山野精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