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大地上布滿了深谷與山嶽,由上往下看去,這些縱橫交錯的奇異紋路,將這裡點綴成一片光怪陸離的世界,也許這裡就是世界最初的模樣。
劇烈的罡風終年不息,將那些山巒上的層岩風化成碎石與沙礫,沙塵飛揚而起,吹拂起綿延數萬里的乾旱與荒涼。
踩在這沙土上的每一步,都留下了深深的腳步。很快,風沙又將腳印所掩埋,仿佛從來都沒有人留下過痕跡。
風無形,水無勢,而這裡的山巒卻留下了風的形狀。如夜空中旋轉的星雲,如古老城牆的斷壁殘垣,如海中遷徙的魚群,如天空划過的飛鳥。
但青崖已是無心去欣賞這沿途壯麗的風景,他的眼裡,只有綻放在遙遠地平線上的那朵黑蓮。
幽暗的地裂深不見底,青崖臨淵而望,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下唯有一道火紅的絲線閃著明亮的光華,那是地下的熔岩正在翻滾。
跨越了深谷,翻閱了山丘,碎裂的大地上少年的身影急速飛馳,一片混沌的天空下沒有指明方向的星辰,青崖不得不時不時地停下來調整方位,確保自己沒有跑錯方向。
在自身靈力不斷的耗盡與恢復中,青崖已經記不清走了多久,這裡沒有日月交替,青崖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回望來路,早已看不清來時的方向,同樣的,現在青崖也看不到終點還有多遠。在這片寂靜的世界裡,永遠都只有自己一人。
在這片大地的盡頭,壁立千仞的峭壁垂直而上,聳入天際。抬頭望去,峭壁那一側的天空格外明亮,那是冰雪將僅有的微弱光芒反射至天空的緣故。
青崖伸出手掌觸摸著眼前的峭壁,也許是背靠雪原的關係,峭壁的岩石上也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入手一片光滑,根本沒有攀爬的可能。
青崖緩緩升空而起,向著天空不斷攀登,築基期的修為無法支撐青崖御劍升至峭壁之頂,於是在靈力即將耗盡的時候,青崖將手中長劍向著面前的冰岩刺去。
鋒利的劍尖瞬間刺破冰層,深深地扎進了層岩之中,而青崖也隨即一個挺身,翻上來站在青冥之上,開始恢復起自己的靈力。
越往高處,罡風的勁頭越大,空氣也就越稀薄,青崖每一次上升的距離越來越短,調息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到最後,青崖已是一步一跳地爬上了頂峰。
昔年劍仙太白夜宿山寺之時,神遊天闕,手握星辰,恐驚天上人。而現在,青崖立於世界之極,天幕都已經在自己腳下,眼前的世界已經不再是一望無際的平地,遠處的地平線呈現出了一道閃著藍光的弧線
那,便是世界的盡頭。
忽地,青崖感覺到背後一陣光芒升起,回頭看去,卻是一輪明月從冰雪的世間中升起,懸掛在了夜空中。
習慣了昏暗的視線,猛地看見一陣明晃晃的月光,青崖的雙目瞬間被閃的一片炫白,身體也不自主地搖晃了幾下,差點把自己晃得跌下山去。
怎麼會有月亮升起來的?
儘管不記得世間,但青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已經在這個世間奔走了一月有餘,從未見過日升月落之景,難道說,只有登上這世界之巔,才能得見明月嗎?
青崖嘗試著往下退了幾步,讓自己降下了山頂的高度,四周瞬間再度陷入了昏暗,而當他再跳到山頂上時,明月再度升起。
見了鬼了,難道這月亮也是活的不成?
如此的高度,明月就在青崖的眼前,望著眼前無暇如白玉的鏡輪,柔和的月華輕撫著青崖的身軀,似溫柔的春風,帶起繾綣的睡意,讓人想要沉眠在月光的懷抱中。
張開雙臂,青崖將面前的明月緩緩地擁入懷中,月光流轉,青崖也漸漸地閉上了雙眼。
不斷地奔波了這麼多時日,被自己強行壓下的疲勞之感潮湧而來,瞬間卸下了青崖所有的防線。
「我就睡一會兒,就一小會兒,不會耽誤時間的吧。」
青崖這樣想著,逐漸沉淪在溫柔的月光里。
就在青崖的意識將要消散之際,靈台之中一陣劇烈的痛感襲來,青崖瞬間睜開了雙眼,卻發現自己正好一腳踏空,若是再往前走一步,絕對會掉下山去,摔得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