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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四公主便赴南三所,見了永瑢。
永瑢風姿俊秀,然這一道諭旨下來,不過半天的光景,也已然神形憔悴。
四公主進門見了,心下也是刀剜一般的疼。只是她記著令姨娘的話,這會子她當著哥哥的面兒,已然不可以再哀戚、落淚了。
永瑢見了妹妹的面兒,急問母親,「額娘她,可好?我本想今兒就進宮請安,只是我又怕自己今兒這模樣,見了額娘,反倒只叫額娘傷心。」
四公主按下心內的愴然,面上只淡淡一笑。
「六哥,額娘沒事。額娘在宮裡沉浮三十年,什麼事兒沒經歷過?額娘這會子不過是擔心你,」四公主抬眸凝住哥哥,「你雖然是哥哥,可是你今年不過剛滿十六歲。唯有你沒事,額娘才會沒事。」
永瑢慘然一笑,跌坐回炕上。
「剛滿十六歲,哪裡?!十二月十四才是我十六歲的生辰,我到十二月十四才滿十六歲!可是皇阿瑪偏偏趕在這十二月初八便下旨定我出繼……」
「連六天都不肯等。皇阿瑪當真是半點都不怕我傷心。」
四公主深吸一口氣,抬眸盯住永瑢的眼睛。
「皇阿瑪既然半點都不怕你傷心,那你就必定不能讓皇阿瑪失望。今晚就罷了,明天一早,你趕在皇阿瑪起身的時辰,便早早收拾停當了,去養心殿給皇阿瑪謝恩!」
四公主推著永瑢到鏡前,指著永瑢的臉,「這臉上的憔悴和哀戚,今晚上必定全都得抹去了!你得平靜,甚至帶著喜氣兒去才行。」
永瑢霍地回身,一把推開四公主的手,「你當我是什麼?我怎麼能做得到?!」
四公主緩緩收回了被推開的手,靜靜凝視哥哥的眼睛,「我知道你做不到,可是你必須要做到!」
「誰讓你生為皇子,這命數便不止是叫你來享榮華富貴,更是要讓你來扛起凡人都扛不起的壓力來。」
永瑢一雙黑眼凝住妹妹。
眼前的妹妹,也是出生於十二月,此時剛剛滿了十四歲。
十四歲的妹妹,這一刻,倒比他這個當哥哥的,更為冷靜。
永瑢被四公主的沉靜所懾,倒也終於平復下來不少。
他坐在一旁,偏開臉去,「……我明白。明日一早請安,我必定去。便是面上還有些什麼,我也趁著明早天色未亮,約略用些妝粉去遮蓋就是。」
「此時三哥已然那樣,我便更不能任性。若因為我而惹惱了皇阿瑪,只會更加連累額娘和三哥。」
四公主這才鬆一口氣,上前來擁住兄長。
「六哥……三哥已經積鬱成疾,病了這好幾年去。六哥你千萬不能再有事。否則咱們娘兒四個,又要依賴誰去?」
永瑢沉沉垂眸,疼痛地長嘆一聲。
「生為皇子,我自忖資質、努力絕不比任何兄弟差了去。便是五哥永琪,他雖然聲名鵲起,可是論才學、還是弓馬,抑或書畫,我哪一點遜色於他?」
「……說到底,我相差的,不過是身子裡流淌的這一半漢人的血!」
四公主輕輕點頭,「那咱們還爭什麼呢?便是再努力上進,誰又能改的了身子裡這一半的血去?若還非要爭,豈不是與自己為難,豈不是非要割斷自己的血脈,換掉血去才心甘?」
「六哥啊,聽我一句話——血脈是咱們改不了的,這命便怎麼都是爭不過的。此時皇阿瑪諭旨已下,咱們便更得自己提醒著自己,平順下這顆心來。」
四公主眼圈兒也是微紅,「六哥,我最怕看見你再如三哥那般……」
永瑢嘆息一聲,攬住妹妹的肩頭。
「這些道理我何嘗不明白?只是,心下總歸意難平。」
四公主吸吸鼻子,含淚仔細端詳六哥眼底的不平,「這會子你怨天怨地都不要緊,最怕你對皇阿瑪生怨。你若因此對皇阿瑪生了怨去,那你的這一生,便是毀了。」
「況且你說皇阿瑪半點都不為你顧慮,可是你怎麼忘了皇阿瑪在下旨將你出繼之後,緊跟著便又下一道諭旨,定皇子分封后章服的?」
永瑢眯眼凝視四公主。
四公主含淚一笑,「皇阿瑪說,從前的規矩是:皇子教育宮中,俱服四團龍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