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垂首,「令姨娘說,格格明年出宮就府,便也該完婚了。哥哥的王府里,皇阿瑪必定從內務府撥世管佐領、內管領下人過去服侍。哥哥王府里,還有內務府下的長史替哥哥管理王府中大小事。」
「令姨娘說,雖說這一應都有長史管著,哥哥便是剛分府也不用擔心;但是王府終究是哥哥的府邸,哥哥也不能凡事都只依靠長史,哥哥還是應該早早兒學著自己管家才好。」
永瑢眯起了眼來,「令姨娘是說,我一個皇子,要學著管家?」
四公主蹙了蹙眉,「又或者是我聽錯了。令姨娘也說,我明年也要正式厘降,公主府里也同樣有內務府派過去的長史來理家;令姨娘怕是要我自己學學,將來自己管著自己的公主府吧?」
永瑢靜靜凝視四公主,半晌卻是搖頭。
「不對。你是女子,管著自己的公主府,這都是自然的;令姨娘的話,怕還是對我說的。」
永瑢轉開身去,垂首細思,「皇子,卻要學著管家……」
半晌,兄妹兩個一齊抬眸,四眸相望,眼底都是一亮。
「我想到了。」
「我也想到了!」
四公主含笑抱住兄長的手臂,「皇子不能結交大臣,也不能在前朝任職……可是皇子卻可以學著在內務府里任職啊!內務府就是咱們皇室的大管家,皇子學著管自己家,這有什麼不行呢?」
永瑢也是點頭,「便如莊親王允祿都曾管過內務府,我便學著這個樣兒,從內務府尋差事來做,便也是了!」
四公主便也笑了,「若哥哥肯有這個心,那師父都是現成兒的!我幾個月後就將厘降,我公公傅公爺就是總管內務府大臣;我公公之外,還有令姨娘宮裡的瑞常在的父親德保啊,他也是當了多年的總管內務府大臣……哥哥若想學,我這便設法幫哥哥就是!」
次日一早,四公主便來給婉兮請安,說永瑢今早天不亮已經趕去養心殿給皇阿瑪請安了。
婉兮心下一塊石頭落下,也自歡喜。
婉兮捉著四公主的手道,「你厘降的日子也近了。你顧著你額娘、哥哥的同時,也別將自己的事兒都撂下了。你這邊兒若還有什麼忙不過來的,你且告訴我。」
說來也巧,四公主的厘降之日,也定在了明年的開春兒。倒是與小鹿兒種痘之事,趕在一起了。
一說到這事兒,四公主便又淚盈於睫,「這雖然是喜事,卻趕在我額娘病了的時候兒。如今兩個哥哥都大了,各自都要出宮分府去,額娘在宮裡唯有我一個了。我卻這樣快也要厘降出宮去了……我又如何能放心得下?」
婉兮心裡也是跟著難受,不過還是極力一笑,握住四公主的手。
「你的孝心自是值得嘉許,可是你卻不知一個當娘的心……當娘的啊,總要親眼看見兒女都成了家,穩穩妥妥的,她這一顆心才能放得下。」
那一句殘忍的話不忍心出口——便是純貴妃熬不過這一場病去了,卻也總要親眼看見兒女都成家了,才能閉得上眼啊~
四公主也是懂事,這便用力點頭,「令姨娘說得對。我會好好預備,我還想等我安頓好了,到時候兒接額娘出宮,到我的公主府去瞧瞧呢。」
婉兮拍拍四公主的手,「說來也是好事,你嫁進傅家,你六哥的福晉也同樣是傅家的女兒。你們兩家這便是親上加親,你和你六哥正好互相幫襯著。」
婉兮含笑點頭,「隆哥兒是個好孩子。你們兩個也是在我眼前兒長大的,我相信他一定會對你好。」
四公主這才桃頰染紅,露出了一片微笑。
十二月十八日,甲午日。
禮部奏請,這一日請令貴妃、慶妃、穎妃、豫嬪行冊封禮。
先期,皇帝已遣官祗告太廟後殿、奉先殿,由禮部奏請命大學士等為各主位冊封的正副使。
皇帝欽定,由傅恆為令貴妃冊封禮的正使;劉統勛為副使。
十二月十七日這一晚,傅恆早早預備好了簇新的冠服。夜深,卻怎麼都睡不著了。
這樣的夜晚,他便又獨自一人走入了書房,關起門來,獨坐在燈下。
一燈如豆,映在牆上,永遠是他孑然一身的影。
他的手上,還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