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從獅子園將皇太后迎回,同赴木蘭圍場。
那拉氏便也回到皇太后身邊,不可避免地又與舒妃碰頭在一處。
一路上那拉氏都在小心地觀察舒妃的言行、神色。可是叫她懊惱的是,她竟然沒看出什麼特別來。
生養完了之後的舒妃,仿佛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依舊是處事端然,對任何人都不冷不熱、不遠不近。
不像她剛有孩子,以及臨產前後那段時間的表現了。
「倒也難怪,她剛有孩子那會子,尾巴已是翹到天上去了。以為自己只要生下皇子,進封是必然的。」到木蘭圍場,一進行幄,那拉氏便有些心慌意亂。塔娜安慰那拉氏,緩緩說,「可是皇子也生完了,她如今還在妃位上。皇上在她臨盆前後對她的態度,不啻給她潑了一盆又一盆的冷水,她心上不管曾有多少火焰,這會子也全都熄滅了。鈐」
「所以她又還是從前那個她,對誰都不冷不熱、不遠不近。只是她這會子這副模樣,早已不是從前的超然,反倒更可能是心如枯槁了。」
那拉氏想想,便也點頭,「若是這樣,那我倒可放心些。我還以為她那顆心堅不可摧,叫皇上這樣冷遇,還能保持從前的超然呢!」
塔娜垂首輕嘆一聲,「都是女子,誰叫皇上這樣一番冷遇,還敢做到超然?奴才說句實在的,別說後宮女子,便是前朝權臣,若也是被皇上這樣陰晴不定一回,怕也早就寫摺子請罪了……可是後宮的主位卻連這個都沒辦法寫,只能硬著頭皮挺著。」
那拉氏這才笑了,一拍迎手,「該!活該!叫她美,叫她目中無人,叫她得了個孩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塔娜卻垂下眼帘,「……主子,請恕奴才直言,這會子卻還不到高興的時候兒。」
那拉氏便忙收了笑,眯眼打量塔娜,自己的腦筋也是快速跟著轉。
「是啊,這會子她自己雖然遭了皇上的冷遇,可是她還有個皇子呢。若論子以母貴,她的十阿哥這會子倒成了宮裡身份最尊貴的皇子……」
那拉氏腦海中不由得又倒映過舒妃在皇太后身邊那副神態恬靜的模樣。
「是啊,她自己現在進封無期,可是誰知道她會不會反倒集中心思只為自己的孩子打算了去!我瞧出來了,她這些天在皇太后身邊伺候得格外殷勤,難說不是為了推動叫她兒子成為皇太子!」
塔娜點頭,「奴才擔心得正是如此。如今主子防備舒妃,已經不只是防備她一個人;這會子總要多防備一個十阿哥了才是。」
那拉氏心下便之前那所有的歡喜都被抽走了。
她明白,此時壓在她心頭最大的石頭,依舊還是她這二十年來未解的心愿——兒子,她必須得有自己的兒子!
便如孝賢當年,肯為了生下嫡子而不顧一切一樣。
皇后,正宮國母,其實說到底,有時候當真是皇家的生育機器一般。身為皇后若生不出嫡子來,別說皇上、皇太后、前朝大臣要失望;便是在後宮裡,也沒了自己的尊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