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中。
兩個緋袍老頭相互對視著,誰也不肯讓著誰,說話之間都甚不客氣。
事實上,王文和薛瑄兩個人,也的確是有仇的。
當初,王振勢大,其侄王山想要強娶一個錦衣衛校尉的妾室,結果遭到正室的阻攔,於是,王山便設計陷害那正室,說她毒殺丈夫。
案子送到了大理寺,時任大理寺丞的薛瑄察覺不對,於是上奏要求複查,同時,還串聯了一幫御史,彈劾都察院監察御史失職。
結果沒想到,王山早就勾結錦衣衛,將一應證據全都銷毀。
到最後,不僅案子被翻過來,薛瑄自己也被搭了進去,王振翻過來指使人彈劾薛瑄收受賄賂,替罪囚脫罪。
於是,薛瑄被下獄,並且按照程序進行了廷鞠。
因為當時大理寺卿一職空缺,左都御史外出巡查,所以由右都御史王文負責主持。
可沒曾想,廷鞠剛一開始,王文還沒開口,薛瑄就破口大罵,說王文攀附王振,身為右都御史,審理涉及御史的案子,監守自盜。
給王文氣的,差點沒一拳頭打死這個老頭。
當時,錦衣衛銷毀了一切證據,又偽造了薛瑄的一個屬下受賄的證據,因此,廷鞠理所當然的什麼都沒審出來。
最後,在王振的唆使下,正統皇帝要治薛瑄受賄為罪囚脫罪的死罪,最終在眾大臣的立勸之下,才改為了罷職,直到土木之役後,他才被官復原職。
因此,兩個人可謂結怨已久。
王文覺得這個老貨口不擇言,又臭又硬,薛瑄覺得王文毫無氣節,攀附權宦。
加上薛瑄差點真的被弄死,兩個人的梁子自然是越結越大。
這也是薛瑄為什麼嘲諷王文越來越會扣帽子的原因。
但是,平心而論,當年的那樁事情,王文其實是自責的。
當時,他雖然有心相救薛瑄,但是奈何廷鞠之上,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薛瑄的清白,加上他一氣之下,就如實上稟,差點害得薛瑄被殺。
因此,薛瑄一提當年的事情,王文的氣勢便弱了三分,一時間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見此情景,朱祁鈺嘆了口氣,他的確是把這茬給忘了。
滿朝上下,王文誰都不怕,但是唯獨這個薛瑄,王文對他心中有愧,說不了三兩句就落下下風,也是正常。
不過,他倒也不著急,因為這場朝會,他原也沒指著王文能夠力排眾議。
他安排王文做這個吏部尚書,可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不能在這個時候變成滿朝皆敵。
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大亮的天色,朱祁鈺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
「咚!」
「咚!」
「咚!」
沉重的鼓聲驀然響起,從遠遠的宮門外傳入殿中。
原本被兩個老大人辯論吸引的文物群臣,聞聽此聲頓時浮起一絲疑惑。
早朝又不是常朝,不起大樂,怎麼會有鼓聲傳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左都御史陳鎰,他眉頭緊皺,轉身遙遙望向殿外鼓聲響起之地,失聲叫道。
「是登聞鼓,何人膽敢敲響登聞鼓?」
老大人的聲音不小,周圍的不少官員都聽得清清楚楚,於是群臣頓時議論紛紛。
太祖立國,沿襲前宋舊制,於午門外設登聞鼓,凡軍民百姓有冤需訴,可鳴響登聞鼓,直達天聽。
開始的時候,登聞鼓的制度並不完善,因此,洪武時代,有不少百姓因為很多雞毛蒜皮的小事敲響登聞鼓。
因此後來,朝廷便定下了兩條制度。
敲響登聞鼓者所訴案件,需是經由縣衙,府衙,按察司,刑部,大理寺逐級覆核之後,仍有冤情者,方許擊鼓鳴冤。
若越級鳴鼓者,俱杖五十,若擊鼓後,朝廷查實並無冤情者,杖一百,事重者從重處罰。
雖然在實際執行當中,如果審出的確存在冤枉,越級上訴的五十杖通常可以免去。
但是這一條法令對於平民百姓的震懾力還是
第二百九十九章:登聞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