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殿門,王翱和俞士悅的臉色都有些沉重。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使團被抓的真正原因,竟然是泄露軍情,更沒想到,到最後牽扯到了太上皇的身上。
這件事情一出,剛剛平靜下來的朝堂,只怕又要有一番動盪了。
好吧,自從太上皇北征以來,好像朝堂上就沒怎麼安寧過。
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俞士悅想了想,對著王翱問道:「首輔,剛剛陛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通政司那邊……」
毋庸置疑,在這件案子的處置上面,天子的意思才是最關鍵的。
但是方才在御前,天子只問了他們的意見,自己卻並沒有透露哪怕一絲一毫的傾向。
要說天子想要低調處置,那麼又為何要讓錦衣衛這麼高調的抓人。
要說天子想要往大了鬧,但剛剛幾家勛貴送進去的奏本,卻又被留中不發。
王翱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不管陛下那邊是怎麼想的,但是終歸,事情是瞞不住的,讓通政司的人回去吧,一切照常處置。」
俞士悅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於是,使團被抓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
第二天早朝上,立刻便有御史同樣遞上了彈章,指責錦衣衛無故擅抓朝廷大員,要求公開案情。
以寧遠侯任禮為首的幾個勛貴之家,也出言彈劾錦衣衛,同時,他們還要求探視被關在詔獄當中的張軏等人。
但是這些彈劾和要求,無一例外的,全都被天子給駁回了。
理由是此案涉及軍情,案情未明之前不宜公之於眾,審訊結束之後,自會下發廷議。
這番表態含含糊糊,自然不能讓群臣滿意,但是天子顯然這次下定了決心,沒有給群臣繼續進諫的機會,就直接宣布了退朝。
於是,短短的數日之內,京城當中流言四起。
有說使團通敵叛國被抓了的,還有的說,使團在瓦剌已經被殺了,朝廷丟不起人,所以扣押起來不放出來遮掩的,也有陰謀論者,謠傳天子扣押使團,是為了阻止太上皇歸朝的。
總之,各種各樣的猜測之聲,紛紛而起,流傳於朝野之間。
朝廷諸多大臣的目光,也都被這件事情吸引了過來,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奏疏都是一本本的往上遞。
但是無一例外的,都被天子留中不發,遞上去的實在多了,天子就下了口諭,但是還是那些說辭,涉及軍情,審訊不清之前,不予公布。
於是,遞上去的奏本倒是少了,但是朝野上下,卻明顯醞釀著一股不安的氣氛……
入了夏季,天氣就漸漸變得悶熱起來,所幸,一場大雨來的及時,能夠稍稍解去暑熱。
黑雲在天際不停翻騰著,不同於春雨的淅淅瀝瀝,夏雨來的急而快。
道路上全都是著急忙慌躲雨的人,一頂破舊的小轎冒著大雨,在忙亂的人群當中穿行著。
噼里啪啦的雨滴打在轎子上,轎夫只頭上帶著斗笠,沒披蓑衣,只片刻,肩頭便已經濕了。
幾個人正盤算著快些往前走,一旁的轎簾掀開,露出一張清癯的瘦臉。
于謙看著豆大的雨滴落下來,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道。
「阿福,停轎吧,在一旁躲躲雨。」
跟在一旁的老僕有些為難:「老爺,再過不遠就到了,緊走兩步的事兒,您……」
話說了一半,眼瞧見自家老爺沉了臉色,老僕連忙點了點頭,招呼著幾個轎夫,在一旁的茶攤旁邊停下避雨。
茶攤簡陋,賣的是大碗茶,平日裡來的都是些販夫走卒,但好歹有個棚子。
這場大雨來的猝不及防,來不及回家的人,都只能到這來躲雨,倒叫老闆的生意好了不少。
于謙這次出門,未著官袍,身上的衣裳十分樸素,坐的也是自家轎子,並非官轎。
但是周圍的人,光看他雇得起轎夫和隨從,就知道這不是個普通人。
因此,他一進茶棚,原本滿滿當當的幾張桌子,立馬騰出來了一張空的,老闆更是殷勤的上前把桌子擦乾淨。
于謙給每人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