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從景陽宮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中午了。
籠罩了京城好幾天的烏雲漸漸散開,露出一輪小小的暖陽。
雖然已近深秋,又是大雨過後。
陽光即便灑下來,也沒有多少暖意。
但對於已經長久不見陽光的京城百姓來說,這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了。
從宮中出來,卸了肩輿,換上自家的馬車,興安指揮著一干護衛,晃晃悠悠朝著郕王府走去。
馬車裡頭,朱祁鈺倚著軟榻,心神這才放鬆下來。
先前剛進宮的時候,在本仁殿裡頭奏對,件件樁樁都是緊要之事。
他又生怕孫太后出什麼么蛾子,一直繃著心弦。
到了景陽宮,總算不用處處思量周全的防備著。
偏又發現了母妃的不簡單。
二人在景陽宮中,談了許多。
雖然不需時時斟酌語句,但是所談之事,卻需是十分耗費心神的。
何況朱祁鈺害怕吳氏擔心,在景陽宮中一直強打著精神,生怕被她看出來,更是雙重疲累。
此刻坐在馬車當中,驟然心神一送,便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倒頭便睡了過去。
嚇得興安一陣焦急,生怕主子又寒症復發。
折騰了一陣,發現朱祁鈺只是睡著了,這才放下心來。
…………
駕車的是自家小廝,除了起步的時候有幾分顛簸,路上都十分平穩。
沒過多久,便到了郕王府。
剛出宮的時候,興安便打發了隨從回府報信。
因而到府門口的時候,府裡頭早已經收拾好了,等著王爺回府。
而且因著擔心朱祁鈺的身體,汪氏早早地就候在了門口。
待馬車停穩,汪氏剛想上前,便見興安搶先一步下了馬車,擋在她的面前,低聲道。
「見過王妃,奔波了一上午,王爺許是累了,剛剛在車裡頭睡著了。」
汪氏停下腳步,對著身邊的侍女吩咐一聲,讓眾人暫且不要喧譁。
自己則是小心的掀起帘子,將頭探進去瞧了一眼。
只見馬車當中,朱祁鈺蓋著毯子,睡得正熟,略顯蒼白的臉上儘是疲累之色,只覺得心疼不已。
悄悄放下帘子,汪氏想了想吩咐道。
「成敬,你帶著府中護衛,圍著馬車繞一圈,再將王府周圍的閒雜人等都驅趕出去,記著,不要鬧出動靜來,吵醒了王爺,唯你是問!」
成敬張了張口,想說什麼。
但是看到王妃凌厲的神色,最終只點了點頭,便領著人下去。
汪氏又轉過身,道:「興安,你去後院,讓廚房將備好的午膳放在籠屜里溫著,待王爺醒了,便儘快送上來。」
想了想,她又將領命欲下去的興安喚了回來,囑咐道。
「你去過廚房之後,再去一趟側院,告訴杭氏,叫她照看好濟哥兒和慧姐兒,兩個孩子還小,容易哭鬧,就先不要抱過來了,免得吵醒王爺。」
將一切安排好了,汪氏才放下心來,輕手輕腳的上了馬車,守在朱祁鈺的身邊。
…………
朱祁鈺心中藏著事情,哪怕是身體疲累,也沒睡多久。
不過半個時辰左右,便醒了過來。
剛睜開眼,看到的就是自家描紅的馬車頂。
王安不在身邊,周圍十分安靜。
寬大的馬車當中,汪氏伏在自己身旁的小案几上,竟也是睡著了。
這般靜好的場景,讓朱祁鈺感到一陣恍惚。
他是有好久,都沒有這樣安心的睡過一覺了啊!
前世的時候,自從登基開始,他就一心要做出功績來,將全副心思都撲在了國事上。
到了後幾年,因為立太子的事情,又和大臣們鬧得不可開交,後宮也是一團亂麻。
他雖貴為天子,但身邊親近的人一個個生出各種隔閡,猜忌。
幾乎每一天,他都在懷疑和不安當中度過。
甚至當自己聽說哥哥帶人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