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張輗往前俯了俯身子,一副等著聽下文的樣子。
見此狀況,朱儀只得將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那楊家倒是上奏了,但是,除了鷂兒嶺一戰,在奏疏當中,楊洪還斥責了三楊對太上皇教導不力,指責朝廷近年來重文輕武,直言文臣蓄意打壓武將,還說土木之役,除了王振弄權之外,更重要的是,文武內鬥,文不諫武不練,上下混亂,方致此禍,整篇下來,矛頭直指文臣打壓武將之風。」
「這楊洪,倒是敢說,他就不怕把朝堂上下都給得罪了嗎?」
聽完了朱儀的話,張輗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上次廷議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楊洪這個老傢伙,骨子裡帶著戰場上的那股瘋狂,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老傢伙瘋到了這個程度。
真要是按朱儀所說的,他這番話,可算是把整個文臣都給得罪了。
不過,也真是解氣啊……
張輗的心中有些複雜,但是,朱儀卻是一副氣不打一處來的樣子,恨恨道。
「他當然知道,叫我說,他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看著張輗疑惑的神色,朱儀平靜了一下,解釋道。
「世伯請想,如今是什麼時候,朝廷正值整飭軍屯的關鍵時刻,這次整飭軍屯,乃是天子在背後支持,對邊軍的一次大規模的整頓,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其實也是一次對我勛貴武臣的打壓。」
「這個時候,楊洪出面上這道奏疏,陛下能答應嗎?」
於是,張輗頓時回過味來了,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他輕輕搖了搖頭,道。
「不可能,這個時候,天子必定是要站在文臣那頭的,如果單單只是說鷂兒嶺一戰也就罷了,但是,若是扯到文武之爭上,至少在現在這個階段,天子不可能不偏向文臣的。」
「如此說來,這道奏疏?」
「被打回來了!」
朱儀輕輕的在桌子上一拍,道。
「奏疏送到了內閣,立刻就被封鎖了消息,隨後,天子召了楊洪父子覲見,不知談了些什麼,但是最後,那道奏疏被打了回來,反倒是楊傑那個小子,得了個錦衣衛鎮撫司的差事,被派到于少保身邊幫忙去了。」
張輗就算再遲鈍,這個時候也漸漸覺出了一點味道來。
「這個楊洪,倒是好心機,看來之前,倒是我小瞧他了!」
恨恨的罵了一聲,在朱儀的這番話引導之下,張二爺總算是明白了「真相」。
當初楊家風雨飄搖,不得已之下,向成國公府求助,以渡過難關之後,替成國公府平反為條件,讓朱儀幫忙給寧遠侯任禮使絆子。
但是現在,任禮是進去了,可楊家卻陷入了兩難。
還是那句話,以楊家的出身和立場,他們註定是要背靠天子的,可是,勛貴世家之間,最重的便是承諾。
大家都是要傳承世代的家族,若是信譽沒了,那麼在這個圈子裡便寸步難行了。
所以,楊家既然承了情,就得履行承諾。
可是,成國公府已然和英國公府定了親,英國公府,又明擺著和天子不對付,這個時候替成國公府說話,又會得罪天子。
當初楊家朝不保夕,自然是什麼條件都可以接受,但是,如今渡過了難關,有些事情,就得考量一下了。
這種狀況下,楊洪,或者說楊家那個小傢伙,就搞起了歪門邪道。
你們不是讓楊家上本替朱勇說話嗎,好,沒問題,但是,既然要說,那就不止說朱勇,還說說其他在土木之役當中,戰死的,未戰死的勛貴,給他們一塊「平反」,順帶著,再把髒水往文臣的身上一扣。
如此一來,楊家就不是在幫成國公府一家,而是在幫整個勛貴爭取利益。
先不談這麼做後果如何,至少這麼做可以掩蓋自己的「真實目的」,不會讓天子覺得,楊家是在幫成國公府。
有了這一條打底,那麼天子自然會對楊家寬容許多。
而且,鬧得這麼大,天子自然會出手干預。
所以,楊洪順理成章的被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