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金英這個人,朱祁鈺其實是有些拿不準的。
前世的時候,金英是力主固守京師的內臣之一,但是因為他本就是孫太后的親信,所以朱祁鈺登基之後沒多久,就尋了個由頭,將他下獄了。
換句話說,他們並沒有太深的交集,金英究竟性情如何,他也不曾仔細了解過。
但是這次醒過來,金英的所作所為,卻不得不讓他心生種種疑惑。
無論是在本仁殿中,還是在慈寧宮中。
他始終感覺,金英並不是全然倒向孫太后的。
這種感覺始終揮之不去!
哪怕是他明知道,這次冊立太子的主意,必然是金英給孫太后出的,但是他還是感覺有哪裡不對。
冊立東宮,早已是勢不可擋的,他也從不曾在這件事情上多費什麼心思。
金英若是真的足夠老辣,他就應該能夠想到,太子冊立與否,對於朱祁鈺來說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畢竟一個兩歲的小娃娃,能幹得了什麼?
他需要解決的人,始終都是孫太后!
但是很顯然,孫太后這麼著急下詔立東宮,大概率是覺得,朱祁鈺會在冊立之事上從中作梗。
涉及到這種朝局之爭,國政大事,孫太后會徵詢的,恐怕也只有金英一個人。
他是真的看不出來?還是有意為之?
朱祁鈺想了想,忽然將手裡的奏本遞過去,道。
「這是兵部剛剛呈上來,京營提督大臣的候選名單,金公公怎麼看?」
這份名單裡頭,于謙依舊是按照他之前說的,舉薦了三個人。
為事官石亨,忻城伯趙榮,駙馬都尉焦敬。
雖然之前大略看過,但是金英還是接過來,仔仔細細地又看了一遍,腦子裡卻在飛快的思考著,這位郕王爺這麼問的用意。
沉吟片刻,金英謹慎開口道。
「京營提督大臣,事涉重大,如今京中能掌事的,也就這麼幾位,兵部的名單擬定的很合理。」
當然是合理的。
這份名單,于謙擬的很有門道,分別代表了三種不同的派系。
朝堂習慣將勛戚武臣合稱在一起,但是實際上,勛戚武臣和文臣一樣,內部也是分了派系的。
這一點從名字就能看出來,勛戚指的是勛貴和外戚,而武臣指的則是沒有爵位的中高階武將。
和明後期不同,至少在天順之前,大明的外戚還是很有實力的,其中的主要代表就是駙馬都尉,從太宗到現在,尚公主的駙馬領兵者屢見不鮮。
這份名單,代表的就是這三個派系。
石亨善戰,年富力強,雖然因兵敗被貶謫,但是他的軍功是實打實的,算是如今現存的中高階武將當中的代表。
這撥人大多是世職的千戶百戶,算不上顯貴,但是卻是將門世家,憑藉軍功晉升上來的。
優勢是能力強,能打能戰,但是缺點是沒有背景和資歷,除非能夠憑藉軍功邁入勛貴的門檻,才算是完成了躍遷。
趙榮則是勛貴的代表,他的父親忻城伯趙彝,是跟隨太宗的靖難功臣,資歷深厚,在勛貴當中有一定的威望。
和文臣一樣,勛貴當中更加看重傳承和資歷,而且文臣比的是入仕的年份,勛戚看的卻是傳承的時間。
大明最早的勛貴,應該是太祖的開國功臣,不過這幫人大多都被太宗留守在南京,基本被排除到了朝局之外。
京城當中,資歷最深的勛貴,就是靖難功臣,不過初封的一代勛貴,隨著英國公張輔的逝世,已經全部凋零。
如今京中的靖難勛貴,多為二代勛貴和三代勛貴,在同為靖難功臣的情況下,二代勛貴的資歷,是比三代勛貴要老一些的。
這次土木之役,勛貴損失慘重,京城當中殘存的靖難勛貴當中,二代勛貴只剩下那麼兩三位,趙榮是其中較為年輕的。
畢竟,提督京營的重責大任,若是年紀太大的勛貴,怕是力不從心。
最後的駙馬都尉焦敬,則是外戚的代表。
作為外戚,最大的特點就是極度依賴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