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府的花廳中,氣氛有些尷尬。
不過,和剛剛不同的是,這次是因為朱儀的『口無遮攔』。
誠然,他們在場的這些人,都是太上皇舊臣,也都不受天子的待見。
但是,有些話該避諱的還是要避諱的。
關於天位歸屬的問題,非人臣可議,心裡可以想,但是一旦說出來,不免會禍從口出,成為別人的把柄。
別的不說,就剛剛的那一番話,要是流傳出去,可不是鬧著玩的,如今的朝中,還沒有人敢說,讓皇帝避位這種話的。
但凡是有人敢這麼說,保准第二天,錦衣衛就得登門拜訪。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已經算是誹謗君上了。
要知道,當初鬧得沸沸揚揚的鎮南王一案,不過是因為那位胖王爺,在酒醉之後題了一首議論已故仁宗皇帝的詩詞。
區區一份詩詞,便引起了如此軒然大波,險些讓一方藩王被謫,可見事情的嚴重性。
正因如此,朱儀的這番話,聽得張輗是坐立不安的。
現在,兩家已經是姻親關係綁的緊緊的,朱儀要是出了什麼事,必然會連累英國公府。
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朱儀是個這麼衝動激進的人呢?
不過,張輗沒有注意到的是,聽了這番話,一旁的朱鑒卻神色閃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另一邊,得了張輗的『提醒』,朱儀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拱了拱手,道。
「諸位,方才一時情急,口不擇言,還請見諒!」
「無妨,國公爺心直口快,偶有失當,自然也是正常的,今日我等既是密議,自然是出國公爺之口,入我等之耳,不會再有他人知曉。」
這個時候,讓眾人都感到意外的是,開口轉圜的,竟然是剛剛還和朱儀針鋒相對的朱鑒。
不過,這倒也算是好事,一幫人沒怎麼猶豫,也都隨聲附和,道。
「不錯,隨口談論而已,又不作數,國公爺不必緊張。」
「國公爺放心,今日談話,我等必然保密,絕不會泄露一字一句。」
於是,剛剛略顯緊張的氣氛,也隨著眾人的紛紛開口,被沖淡了不少。
當然,話是這麼說,但是心裡怎麼想的,就未可知了。
不過,總算面子上過得去,朱儀也就收斂了情緒,好好組織了一下語言,再度開口,道。
「我想說的其實很簡單,當今皇上,畢竟是從太上皇手中接過的皇位,並非是從先皇手中繼承。」
「尤其是如今,太上皇仍在南宮安養,這就讓皇上更加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向群臣證明自己。」
「但是,這是有風險的!」
話至此處,朱儀又有些猶豫,但是似乎是想到都已經說了這麼多了,也不差這一點,索性便道。
「當初太上皇親政後,征麓川,下西洋,以致隨後親征,亦是存了要成就一番功業之想。」
「但是……」
「所以,從這兩年發生的種種來看,這位天子既憋著勁兒要做個有為之君,又害怕自己一時衝動,再鬧出什麼難以收拾的事情來。」
說著,朱儀話頭一停,抬頭望著眾人,眼中精芒閃動,口氣也變得篤定起來。
「這,才是我們的機會!」
隨後,朱儀看了一眼陳懋和張輗,道。
「剛剛陳侯說,皇上對科道的改革,是為了乾綱獨斷,但是在我看來,或許未必。」
陳懋和張輗對視了一眼,隨後皺著眉頭開口道。
「什麼意思?」
「剛剛蔣世伯說了一句話,有些犯忌諱,但是,卻點出了關鍵。」
看著目光投向自己的朱儀,蔣義一臉懵,不知道這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眨了眨眼睛,蔣義試探著道。
「國公爺是說,和草原開戰之事?」
「不錯!」
朱儀點了點頭,道。
「剛剛蔣世伯問,如果皇上一意孤行,要和草原開戰,能不能打的起來,我的答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