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
朱祁鈺坐在案邊,望著下首戰戰兢兢的舒良,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對於舒良來說,這是他們頭一次真正見面。
但是對於朱祁鈺來說,這卻是跨越了時間長河之後,久違的重逢。
前世的時候,出於王振的殷鑑在前,無論是朝臣們,還是朱祁鈺自己,對於宦官勢力的擴張,都十分警惕。
因此,他手頭得用的內宦,無非就那麼幾個。
舒良是其中之一,但是當時,朱祁鈺一直都將他放在後宮當中掌事。
原因就是,舒良雖然忠心,但是心機深沉,行事手段又狠,朱祁鈺生怕再鬧出一個王振。
便一直壓著他!
不過如今,放到東廠去,自然是正合適。
既然都將人叫過來了,朱祁鈺也不賣關子,擺了擺手,示意舒良起身,開口道。
「前番李秉昌之事,多虧你相助,成敬和母妃也多在朕面前,稱讚你精明能幹,朕今日叫你過來,是有一樁事情,要交給你。」
聞言,舒良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但是他卻沒有依言起身,而是膝行上前,道。
「奴婢愚魯,不敢當成總管和太后娘娘讚譽,所幸唯有對皇爺一片忠心,堪得一用,皇爺您只需一句話,奴婢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看著舒良忙不迭表忠心的模樣,朱祁鈺輕輕點了點頭。
很明顯,舒良才像是從宮中摸爬滾打出來的人物。
要知道,除去興安不談,不管是成敬還是金英,心裡頭隱隱約約,都帶著那麼一份清高自矜。
這一點,從他們的稱呼就能看得出來,從來,他們在自己面前,都自稱「內臣」。
這和他們的出身還有資歷有關,成敬是進士出身,因罪被罰沒入宮,到底心裡還帶著讀書人的心高氣傲。
至於金英,他只有在太宗皇帝面前,才是奴婢……
這種稱呼上的差別,大明沒有特別詳細的規定,基本上都是約定俗成。
擺了擺手,朱祁鈺道。
「行了,起來吧,朕也不吊你的胃口,前番惜薪司之事,你辦的甚合朕意,老是窩在宮裡屈才了。」
「正巧東廠現在還空著,打今兒起,你交卸了都知監的差事,去司禮監領了秉筆太監的銜,提督東廠去。」
聽了天子前半句話,舒良剛要起來,還沒站穩,就差點又摔在地上。
乖乖,他沒聽錯吧?天子說啥?
司禮監秉筆太監?還加上提督東廠?
巨大的驚喜感差點沖昏了舒良的頭腦,剛直起來的膝蓋,噗通一下又砸在地上。
他原本是都知監的掌印太監,在景陽宮幫著吳太后管束後宮的事務。
從品級上來說,調到司禮監做秉筆太監,其實是降級的。
但是內官二十四衙門,誰不知道,只有司禮監才是真正的核心之重。
畢竟其他的衙門,油水再多,也不過是在宮廷打轉,但是司禮監,卻是真真正正能夠參與外朝政務的權勢衙門。
可以說,只有進了司禮監,才算是真正一隻腳邁進了宦官的頂層。
光是這個,就足夠舒良感到驚喜了,更不要提,還有東廠提督。
東廠提督,全稱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
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一個官職,而是一個差遣,但是這卻是不亞於司禮監的權勢部門。
如果說司禮監是權力最大,可以直接干預朝政,那麼東廠就是勢力最大。
別的部門,頂天了手底下能有幾百個宮女內侍使喚。
但是東廠,光是手底下的番子,就有不下上千人。
之前王振能夠肆無忌憚,權勢滔天,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同時兼任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和提督東廠的兩個職位。
這一下,對於舒良來說,何止是一隻腳邁進了宦官頂層,而是直接在宦官當中位居前列的。
自然是感恩戴德,驚喜不已。
腦子裡暈暈乎乎的,舒良只有一個念頭,趕緊謝恩,把這事兒定下來。
第一百九十一章:廠公不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