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處,李賢出了宮門之後,沒怎麼耽擱,就遣人送了帖子,到了成國公府。
作為京城當中為數不多的公爵府邸,成國公府建的恢弘大氣,門前兩個石獅子甚是威嚴。
時間已是黃昏,青石板上的積雪還未消融,府門兩邊就掛起了明亮的燈籠。
燈火和白雪的相互映襯下,鑲金飾玉的馬車,悠悠的停在石獅子前。
朱紅色的大門前頭,早有一隊人恭敬而立。
最前頭一人,二十如許,身著裘袍,面如冠玉,見馬車停下,便上前兩步,拱了拱手,道。
「見過世伯。」
世家大族,最看重的不外乎禮儀。
雖然說這些日子,成國公府有些沒落,但是作為新任家主的朱儀,很顯然,還是保留著周到的禮節。
事實上,無論從身份還是禮節,李賢作為和朱勇一輩的老牌勛戚,都不必對朱儀這個晚輩太過客氣。
但是畢竟,朱儀如今是朱家的家主,雖然沒有襲封爵位,但是在講究傳承的勛戚當中,李賢還是要給予足夠的尊重的。
裹著厚厚的披風,李賢在隨從的侍奉下,從馬車上下來,輕輕點了點頭,略有些歉意道。
「深夜叨擾,是老夫的不是,賢侄莫怪。」
這不是客氣,而是實話。
通常來說,勛戚之間的相互走動,都要至少提前一天下拜帖,然後在中午之前到達。
這是禮數!
朱儀倒是神色如常,面容和煦的拱了拱手,道。
「世伯說的哪裡話,自家父戰死後,成國公府門庭冷落,世伯今日能來,晚輩欣喜萬分,還請世伯前廳用茶。」
於是自有隨從上前,引著李賢入了府門。
到了前廳當中,二人分主客落座,有侍奉之人奉上香茗,便各自退下。
不多時,前廳當中除了朱儀和李賢二人,就只剩下了幾個親近的侍奉之人。
朱儀問道:「世伯大駕光臨,晚輩自然十分欣喜,不過,陛下前兩日剛剛晉封世伯為豐國公,想來如今府中正是繁忙之時,怎麼有空到晚輩府中拜訪?」
前頭說了,似這般日落之後拜訪的,要麼是通家之好,要麼就是有緊急之事。
豐國公府和成國公府兩家,關係雖然算不上差,但是也談不上通家之好的程度。
所以朱儀也並不多客套什麼,直接了當的便問起李賢的來意。
李賢抿了口茶,將盞子輕輕的擱在案上,開口道。
「不瞞賢侄,老夫此來,確是有要事相商。」
朱儀好整以暇,等著李賢開口解釋。
然而李賢卻沒有繼續開口,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朱儀。
應該說,朱儀是這一代的世家子弟當中,十分出色的一位,不僅飽讀詩書,精通騎射,而且還相貌堂堂,身材高大。
再加上有成國公府的背景,朱儀向來是年輕一輩勛戚當中,最受追捧的一個。
但是如今的朱儀,雖然勉力維持,但是眉間散不開的憂愁,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再看看往日裡人來人往,如今卻冷清無比的成國公府,李賢淡淡的開口道。
「賢侄這些時日為成國公一事奔忙,想來,吃了不少苦頭吧?」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
自從成國公朱勇死後,朝廷上盈沸滿天,要追究朱勇的罪過。
開始的時候,還有不少勛戚出面維護,但是後來,朱儀上本,請求前往鷂兒嶺祭葬朱勇,被朝廷駁回之後。
成國公府就算是徹底的沒落下來了。
朱儀這些時日,四處奔走,想要讓朝廷允准此事。
但是往日裡和他交好的勛戚文臣,要麼是敷衍了事,要麼是乾脆閉門不見。
可好生讓他體會了一番,什麼叫世態炎涼。
皺了皺眉頭,朱儀神色有些微冷,但是還是維持著禮貌,道。
「明哲保身,人之常情,家父早已有過教導,晚輩倒是不敢有何怨言,不過今日世伯前來,想必不是來關切晚輩的近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