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內,因為朱祁鈺的小小玩笑,凝重的氣氛頓時一送。
沈翼苦笑一聲,道。
「臣不敢,不過陛下,著實非臣不識大體,而是當下時間,國庫著實吃緊,騰挪不開錢糧,再支撐如此大的工程。」
「此處沒有別的大臣,臣也不怕陛下笑話,近些日子,禮部那邊操持儀典,接待宗室的各種花用,都是臣騰挪了明年的稅賦,才勉力支撐下來。」
「國庫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寅吃卯糧,要是陛下再執意修河,那臣只能當了這身官服,跟著民夫們一起去挖渠了。」
說起這件事情,沈尚書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原先的時候就是被各種事情忙昏頭了,才差點被天子矇混過關。
這大批的宗室進京,鴻臚寺和禮部,見天的到他這戶部來要銀子。
給沈尚書心疼的啊!
這幫宗室老爺們,吃的要好,住的要好,除了自己帶的隨從,還要朝廷撥人伺候他們。
一筆筆的銀兩這麼流水的花,對於沈尚書來說,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前一天他還在優哉游哉的看著禮部忙來忙去,結果回到戶部衙門,瞧見自家衙門的賬冊,差點沒當場昏倒。
私下奏對,不比朝議上那般嚴肅。
沈翼這位一向在朝臣面前胸有成竹,鎮定自若的大司徒,也就毫無顧忌的耍起無賴。
眼瞧著沈尚書快六十歲的老人家,連當官服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朱祁鈺也忍不住搖了搖頭,道。
「沈卿這就過慮了,朝廷再窮,也不至於讓您老人家,親自去河裡修渠啊!」
命內侍再給沈尚書續上一杯茶,朱祁鈺才繼續溫言開口道。
「朕自然知道,這些日子,沈先生辛苦了,戰後建設,加固城牆,賞賜官軍,如今又有宗室進京的接待花用,先生這個朝廷的大管家不好當,朕都明白。」
沈翼捧起茶盞,抿了口茶,卻沒說話。
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對於天子這種糖衣炮彈,早就已經免疫了。
這位大司徒,已經在這種手段底下栽夠坑了。
這回,天子絕對別想再繼續空手套白狼,要是不給他個說法,這修河之事,他是怎麼說都不會同意的。
見沈翼氣哼哼的沉默不語,朱祁鈺也不生氣,招了招手,便有一個太監服色的中年內侍上前,拜倒在地,道。
「參見皇爺,見過沈尚書。」
朱祁鈺擺了擺手,示意這名中年內侍起身,隨後開口對著沈翼問道。
「沈卿可識得他?」
沈翼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
只見這個叫中年宦官,面白無須,身材細長,臉上帶著一絲略顯市儈的笑容。
看服色,應該是內廷衙門的掌印太監,但是要說認識,他卻是沒什麼印象。
畢竟,內廷和外朝幾乎沒有接觸,他所認識的宦官,無非就是常和外朝接觸的那麼幾個。
見沈翼一臉疑惑的搖頭,那名宦官主動上前,道。
「沈尚書,咱家名叫王誠,承蒙皇爺天恩,如今在宮中御用監供職。」
沈翼點了點頭,起身拱了拱手算是回禮,道。
「原來是御用監的王公公。」
內廷二十四衙門,雖然說不都是跟司禮監一樣對外朝有威懾力的,但是終歸是位階擺在那,當著天子的面,沈翼還不至於失了禮節。
不過雖然如此,但是沈尚書還是一頭霧水,不明白天子平白無故的,引見給他這麼一個內廷的太監幹嘛。
朱祁鈺擺了擺手,示意王誠退後,隨即,開口道。
「前些日子,錦衣衛奉旨查抄了王振,毛貴,曹吉祥等一干人等的家產,此事,沈卿可還記得?」
沈尚書神色一滯,悶悶的道。
「臣當然記得,王振一黨的家產,被查抄之後,錦衣衛直接全送進了陛下的內承運庫,臣連賬冊都沒見到。」
呃……
看著沈翼一臉不滿的樣子,朱祁鈺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顯得有些尷尬。
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