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陽和口。
作為也先大軍後勤轉運的重要樞紐,陽和關留駐了將近五千人的大軍。
這座邊陲小城,原本應該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但是此刻卻只剩下無數巡邏的瓦剌士兵,和一輛輛幾乎不會停歇的馬車。
遠處的一片黑暗當中,一隊人馬隱沒在小小的丘陵後。
楊信遠遠望著依舊燃著燈火的陽和口,輕聲開口問道。
「什麼時候了?」
身旁的參將同樣壓著聲音回答道:「將軍,寅時三刻。」
楊信點了點頭,道:「和范將軍約定的時間,還有不到一刻,叫兄弟們準備,拂曉之時,攻城!」
黎明之前,才是最黑暗的時候。
陽和口的城牆一丈余高,但是是土牆,不過這對於長久只能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的瓦剌兵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天氣越發的寒冷了,守城的幾個瓦剌兵,忍不住偷偷灌了幾口馬奶酒。
長夜漫漫,一堆人又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聽說太師已經打到紫荊關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只取大都。」
「那有什麼用呢,榮耀和功績都是別人的,和我們這些只能運送糧草的毫無關係。」
「所以我們到底在做什麼,長生天的勇士應該騎著駿馬在戰場上,而不是躲在這座該死的牆後面……」
說著說著,這幾個瓦剌兵就離開了城牆,湊到了一起,借著一旁火把的光亮,高談闊論。
「你們在做什麼?」
一道隱含怒意的聲音響起,頓時嚇得幾個瓦剌兵從地上跳了起來。
「孛……孛羅大人……」
在他們身後,是一個裹著裘皮的蒙古貴族,身後跟著十幾個隨從,此刻正揮舞著手裡的彎刀,朝他們低聲的吼叫著。
作為後勤轉運最關鍵的地方,也先自然要留下可以信任的人,孛羅,也先的親弟弟,負責把守陽和口。
望著幾個灰溜溜跑回去值守的瓦剌兵,孛羅感到一陣頭疼。
草原上的勇士,向來崇尚自由和勇武。
他們更希望的是,能夠騎著駿馬在遼闊的草原上奔騰,或者是拿著鋒利的彎刀,在戰場上收割生命。
守城,對於他們來說,無聊而乏味。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三令五申,但是還是無法提起底下這些士兵的警惕性,逼得他不得不每個晚上,都親自過來巡視。
嘆了口氣,孛羅抬腳準備朝下一個城門走去,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感到大地在輕微的震動!
顧不上身上昂貴的裘皮大衣,孛羅立刻俯身趴在地上,耳朵貼著地面,就連呼吸也緊緊的屏了起來。
不過幾個呼吸,孛羅就站了起來,面容陰沉似水。
是騎兵,至少有四千人以上的騎兵!
劈手從身旁的傳令兵手上奪過號角。
旋即,嘹亮的號角聲響徹了整個城門。
一盞盞火把被點亮,原本黑暗的城池迅速被照亮,孛羅緊緊的盯著遠處。
晨曦的第一縷微光灑向大地,遠處東北方向,升騰起高高的煙塵。
熹微的晨光當中,一柄「楊」字大旗,烈烈當風。
楊?
孛羅心中湧起一個可怕的猜測,心中頓時一慌,揪著身旁隨從的衣服,吼道。
「快,去把西城的兩千人也調過來!」
陽和口名為城實為堡,由一個個堡壘接連而成,東進西出,往東是宣府方向,往西是大同方向。
因為和大同相隔不遠,所以孛羅時刻關注著大同的動向,五千人有近三千都放在了西城。
卻不曾想,來的竟然是宣府的楊家!
他只能暗自向長生天祈禱,並不是「楊王」親自領軍過來,不然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的。
「阿剌知院這個廢物,竟然連一個空虛的宣府都看不住。」
孛羅心中不住的咒罵著,眼睛卻緊緊的盯著遠處越來越近的楊字大旗。
與此同時,西城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