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祥被捕入詔獄,在整個京師當中沒有翻騰起一絲的浪花。
對於滿朝的老大人們來說,他們更看重皇上因廷臣諫言,而將中官下獄的過程。
至於曹吉祥是生是死,至少在外朝,沒有任何人在意。
一個宦官而已,又不是朝廷命官……
唯一感到有些頭疼的,可能就是負責主審的大理寺卿俞士悅了。
畢竟人剛進詔獄沒多久,就「畏罪自殺」,連審訊都來不及,這案卷要寫的讓人挑不出毛病來,著實是要費上一番工夫。
不過他其實是多餘擔心了,這個時候,哪有人關注這麼一個宦官死不死的。
滿朝上下的目光,都匯集在一個地方!
瓦剌來人了!
奉天殿中。
朱祁鈺高居上首,底下文武群臣分列兩旁,朝廷在京官員,悉數到場。
和尋常早朝的寬鬆氛圍不同,此刻的奉天殿中,罕見了多了幾十名手扶儀刀的大漢將軍。
「宣,瓦剌特使覲見!」
禮官洪亮的聲音響起。
隨著侍者一道道高亢的聲音,奉天殿高大的大門處,出現了數道身影,皆著瓦剌裝扮。
為首者身材魁梧,長著滿臉的鬍子,一身瓦剌貴族的裝扮,在侍者的指引下,來到大殿中央。
隨即,右手撫胸,躬身一禮,道。
「大元特使納哈出,見過大明皇帝,奉我可汗及太師之命,特奉上國書。」
話音落下,殿中群臣便是一陣騷動,立刻有幾個御史站了出來,面色漲紅,顯然被氣得不輕。
「放肆!」
「大膽!」
與此同時,文臣一邊,左都御史陳鎰面色沉沉,來到殿中,直視著這位瓦剌特使,沉聲道。
「特使慎言,舊元已滅,如今關外惟存瓦剌,韃靼,何來大元特使?」
「且爾所朝拜者,乃我大明皇帝陛下,瓦剌身為臣屬,當行三拜九叩之禮,特使奉命而來,難道不清楚禮節嗎?」
面對陳鎰的質問,那名自稱為納哈出的瓦剌貴族,倒是十分鎮定,顯然對此有所準備,道。
「納哈出雖為瓦剌之人,然對於大明典制,亦有研究,閣下身著緋袍,上繡獬豸,若我所猜不錯,閣下是大明朝廷七卿之一的左都御史,我說的可對?」
陳鎰皺了皺眉,點頭道。
「本官左都御史陳鎰。」
那瓦剌貴族,再次撫胸為禮,道:「據說在大明,左都御史被呼為總憲,納哈出見過總憲大人。」
陳鎰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終於明白了!
這個所謂的特使,是在炫耀!
自己質問他是否不通禮儀,他便僅憑著官袍,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一口道出了左都御史的別稱。
他這是在變相的告訴大明君臣。
他懂禮節,非常懂!
他就是故意在冒犯大明的威嚴。
陳鎰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納哈出,說不出話來,只能連聲道。
「關外蠻族,無禮之極!」
「陳卿,退下。」
這個時候,朱祁鈺終於開口了。
相對於被氣的不成樣子的陳鎰,他顯得平靜之極。
待陳鎰站回遠處,朱祁鈺的目光越過冕旒,落在這個張狂無禮的瓦剌使節身上,開口道。
「你是奉脫脫不花之命而來,還是奉也先之命而來?」
納哈出微微躬了躬身子,道。
「我王庭可汗和太師,勠力同心,上下一致,太師的意志,即是可汗的意志。」
「呵~」
朱祁鈺輕哼一聲,悠悠道。
「所以,你是奉也先之命而來?」
納哈出傲然而立,沒有回答,但是顯然沒有否認的意思。
瓦剌和韃靼雖然聯合成立了新的汗庭,奉脫脫不花為可汗,但是實際上兩個部落還是涇渭分明。
納哈出來自瓦剌,所以他心中的部族首領,自然是也先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