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如今的內閣當中,也只是表面上的和氣罷了。
俞士悅的這兩句話,明褒暗貶,多少帶著幾分陰陽怪氣的意思。
不過,他說的也是實話,朝堂之上別的不說,可至少相互爭鬥的事,所有人都是諳熟的很。
那天在御前,王翱明擺著就是借打壓兵部打壓于謙,事情他都已經做下了,就憑紅口白牙的幾句話,就想自證清白,這也太天真了。
與之相對的,俞士悅更關注的是,王翱今天留他們下來,特意要解釋一番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翱的所作所為,實際上也是在迎合天子,如今看來,于謙下獄之後,軍府一事被順理成章的交給了勛貴來主理,其實已現端倪。
若非是天子對兵部有所忌憚,憑張輗等人的立場,只怕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把這差事拿到手。
至於之後將項文曜調離兵部,更是一個明確的信號,如今于謙雖然出獄,但是,卻丟了兵部尚書的職司,轉調為了右都御史。
剛剛俞士悅念頭太多,無暇細想,但是,冷靜下來想想,右都御史一職,勢必是要出京的,換句話說,這本質上還是天子在削減于謙對兵部的影響力。
當然,還是那句話,事已至此,再想挽回肯定是沒有希望了,所以俞士悅很快就清醒過來,現在面臨的局面是,于謙走了,兵部尚書,該由何人來接替?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也是王翱留他們下來的原因。
這段時間以來,因此上一次在御前的隱隱衝突,這位首輔大人和他的關係一直不咸不澹的,這次突然這麼熱情,要說沒有別的目的,俞士悅是決然不信的。
更何況,前次在御前的時候,王翱已經表露過這種念頭,所以這次故技重施放下面子來緩和關係,也並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事。
只是,讓俞士悅有些沒想明白的是,他為何要把張敏也留下來。
看著一旁端著茶杯默默喝茶的張閣老,俞士悅心中疑竇重重。
要知道,張敏和此事素無干係,平時在內閣當中,也是低調謙遜,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位張閣老打從入閣的時候起,就和俞士悅交好,雖然不能說是他這一派的人,可論關係,確然是他和張敏更親近一些。
如果說,王翱是想要借張敏來緩和他們的關係,那恐怕他是打錯算盤了……
說到底,王翱也是首輔之尊,俞士悅在內閣當中,再是有太子府詹事的加持,可畢竟也只是次輔,這般口氣說話,而且旁邊還有一個張敏看著,確實讓王翱有些臉上掛不住,臉色也微微冷了下來,道。
「如此便好,既然持身正道,那是非曲直,相信朝野上下必有公論,次輔大人說的是。」
這話的口氣有些莫名,讓俞士悅一時有些摸不准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話趕話說到了這,他倒也不會就此弱下來,手按著旁邊的茶盞,澹澹的道。
「不錯,朝野上下自有公論,只是不知,首輔大人剛剛的這番話,是否需要我轉告于少保?」
說是轉告,但是實際上,內閣本來就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王翱剛剛的那番話,哪還用的上他轉告,他們幾個閣老都在,旁邊還有好幾個中書舍人侍候著,想必很快,消息就會傳出去。
所以,王翱此舉,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釋放自己對于謙的善意,好為自己謀求兵部尚書做鋪墊?
俞士悅如此想著,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王翱卻只是笑了笑,道。
「閒談而已,俞次輔不必放在心上,相信于少保也並非斤斤計較之人。」
說著話,他竟然放棄了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轉而道。
「對了,再過幾日,便是廷推內閣大臣的日子了,不知,次輔大人覺得何人能夠中選?」
這突然的話題轉變,更是讓俞士悅有些一頭霧水。
不過,王翱都不再糾纏于謙了,他自然也不好再多說,至於廷推閣臣……
「首輔大人說笑了,何人中選,乃是朝廷公議,聖心裁斷之事,豈是你我說了算的?」
朝堂之上,大家多少都會幾分打太極的功夫,尤其是這種半公開的場合,俞士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