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竑這番話,可著實是讓殿中的群臣震驚不已,聽過之後,眾人紛紛向著這位老大人投去敬佩的目光。
要知道,近段時間以來,天子對於科道的態度,其實已經體現的非常明顯了。
科道的作用,應是對下而不對上,說白了,在天子看來,科道官員的作用,重點應該放在監察文武百官是否有貪瀆違法之事上,而不是用來整天對天子的家事和政令指指點點。
這一點,在此前科道改革的密奏制度當中,體現的極其明顯。
正因如此,這小一年下來,都察院的科道官員們都乖的很,畢竟,有了之前那幾個蹦躂的前車之鑑,誰也不想因為一紙諫言,而就這麼被罷黜官職,永不敘用。
但是,朝堂上總會有那麼幾個愣頭青,比如眼前這位,要知道,他剛剛所說的兩件事,無一不是天子竭力推行的。
先說代王府,就算不提天子,光是代王爺就不是好惹的,當初代王移藩之事,朝中上下不是沒有人反對,但是,諸王協力,在朝堂上通過了此事,戶部頂著壓力要緩建王府,結果到了最後,代王爺親自去堵了戶部的門,還是天子出面調停,才算是把事情平息下來。
至於皇莊,就更是牽涉甚廣,表面上看,是礦稅太監在操持,可出錢的都是藩王,背後還有天子授意,如此龐大的一股力量,豈是朝堂上隨便說幾句停罷就能停的?
沒瞧見深受寵信的于謙于少保,都因此而惹得天子震怒,甚至於到了最後,他越是反對,天子便偏偏要讓他去督辦,可見,此事在天子心中的分量之重。
這王竑這麼一開口,就直戳天子的痛處,真不愧是當初在大朝會上,敢動手毆鬥之人。
再看天子的神色,明顯已經有些不悅,眯起眼睛望著王竑,眼神中隱隱透出一絲危險之意。
「王卿家所言有理,當此大災之時,的確不宜大興土木,但是,代王移藩之事,已是明旨下發之事,朝令夕改,朝廷顏面何在?」
下一刻,天子的聲音響起,倒也還算是平穩,不得不說,正常狀態下的天子,一向還是能夠和朝臣心平氣和的議事的。
即便是王竑如此明目張胆的藉機生事,天子到底也沒有發火,只是繼續講道理。
「至於代王府的營建,的確耗費巨大,不過,此事乃是戶部應允了的,上個月,代王剛剛給朕上了奏本,說他已經將大同城中的代王府拆了個七七八八,其中可用的材料,都已經運往漳州,下個月,他就會攜妻子進京謝恩,若是此刻停罷代王府的營建,那朕一時之間,去哪再變一座王府出來,給代王一家住呢?」
這番話,天子是笑著說的,而且口氣當中,明顯帶著一絲玩笑之意,似乎是想要緩解一下殿中沉悶的氣氛。
但是,王竑卻並沒有要想讓的意思,繼續道。
「陛下明鑑,移藩本就牽涉重大,非一日可以成行,何況,臣相信代王堂堂一地藩王,即便是已將王府材料拆掉,也不至於沒有棲身之所,如今正是大災之際,代王爺身為宗室,自當為國表率。」
「何況,臣也並非要徹底停罷此事,只是懇請陛下,能夠暫緩此事,將國庫錢糧用於百姓身上,如此,才是萬民之福也。」
看著不依不饒的王竑,朱祁玉也有些頭疼。
這就是個倔脾氣的人,而且,他和普通的御史不一樣,不說他在士林和朝中的聲望,單說他的職位,是左副都御史,這種級別的官員,參奏已經不再上一次科道改革的限制之列。
所以,他真要揪著這麼件事情不放,朱祁玉倒也不好強行不答應,思忖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了旁邊的沉翼身上。
這種時候,就需要有人出來替他這個皇帝說話了,看著默默低頭的沉翼,朱祁玉開口道。
「戶部,王竑奏稟,說要縮減錢糧,暫罷代王府的營建,沉卿覺得如何?」
啊這……
雖然心中已有預料,但是,聽到自己被點名,沉翼還是一臉苦色,這叫他該怎麼說?
王竑參奏的事情,實際上是近段時間以來,群臣心中的不滿。
不要以為,皇莊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天子可以降一道旨意強行通過此事,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