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張緒就將李棠領來了張弼的書房。
張弼和李棠雖然年紀相差不到十歲,但因為張弼的一個孫兒娶了李棠的一個侄女,所以論起輩分李棠要比張弼低一輩。
因此一進到書房,李棠就對著張弼行了一個晚輩禮,恭聲道:「侄兒李棠,見過張世叔。」
張弼放下手中的書,笑笑道:「李侍中這是折煞老夫了,你我同朝為官,又皆是一省長官,我如何受得起你的大禮。」
李棠連連搖頭:「哪裡!哪裡!張世叔是長輩,晚輩自當禮敬張世叔。」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張弼才終於問起了李棠的來意。
他不問這話還好,一聽這話,李棠就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卻沒有直說,只是目光看向站在書房內候命的幾名下人。
張弼會意,便給孫兒張緒暗暗使了一個眼色。
張緒明白祖父的意思,當即領著書房內的幾名下人退了出去,只留下了祖父和李棠兩人。
眼看四下無人後,李棠又是長嘆一口氣,這才緩緩開口說道:「今天我侄女派人從宮中傳來消息,說皇上已經在後宮放出風聲,不日就將下旨以失德為名廢掉董氏的皇后之位,後宮之中只要有嬪妃能第一個誕下皇子,他便將此妃立為皇后,將她所生的皇子立為太子。」
「什麼?」
饒是張弼一向沉穩過人,乍聽到這個消息神色也不由微微一變。
李棠口中的侄女就是被李家送入宮中的嫡女李楚,被龍璟封為昭媛,時不時就派身邊的宮人出宮給李家傳遞消息。
而張弼的反應早在李棠的意料之中,他也知道龍璟這麼做的深意。
畢竟,後宮哪一個妃子最有可能先懷上皇子,還不是看他這個皇帝去誰的宮中去得最勤?
至於他選擇留宿誰的宮中,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這些嬪妃身後的家族。
若是哪一名妃子背後的族人在朝堂上支持他,他便多去幾次那名妃子住的宮苑。
反之,若是有哪一名妃子的族人在朝堂上公然跟他唱反調,只怕那名妃子一年到頭都見不到皇上,更別提有機會懷上龍種了。
張李兩家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此李棠和張弼倒不擔心對方會反水,但他們擔心的是其他世家大族的態度。
比如說這一次三省長官一起上表請辭,他們二人就是輪番上陣,費盡了唇舌,又出讓了不少利益,最終才說服譙敘一道上表請辭,張李譙三家共同進退。
至於黃吳兩家,則死活不願意以辭官脅迫天子,甚至吳家的重要人物吳仲還通過孫兒張緒勸阻自己。
他們不敢想像,一旦這個消息傳出宮中,黃吳兩家必定有所行動,態度本就搖擺不定的譙家也有可能臨陣倒戈,只剩下他們張李兩家在苦撐了。
畢竟誰都清楚,不管是誰家出了一個皇后和太子,便一躍升為外戚,在朝堂上的地位扶搖直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益州的各大世家大族如何能不為之心動。
不知過了多久,張弼終於長嘆一口氣,語氣有些悔恨道:「皇上好手段呀,倒是我們小瞧了他,早知如此,當初我們就不該支持他取代龍琨。」
李棠此時也陷入了深深的懊惱之中,當初龍璟使計軟禁了龍琨,主動派人聯絡各大世家示好,他們因為對龍琨早就心懷不滿,又看中了龍璟大寧天子的身份,便一致決定拋棄龍琨,轉而支持龍璟。
可沒想到龍璟也不是什麼易與之輩,一坐穩江山,便立即對他們這些世家大族下手。
偏偏益州的世家大族也不是鐵板一塊,龍璟只需要略施小計,便可以輕易將他們分化瓦解,從而給了他各個擊破的機會。
但此時再後悔也無濟於事了,當務之急是兩家要儘快商議出一個解決辦法來。
還是張弼老謀深算,沉吟許久,終於冷笑一聲道:「既然皇上如此急於重開科舉考試,不如我們就成全他,但就說重開科舉考試事關重大,但今年時間倉促,恐怕是來不及了,建議皇上推到明年再重開科舉考試。」
「推到明年?」
李棠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不解看著張弼。
張弼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