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州,洛陽。
大將軍府書房內,顧舉看著眼前送來的最新線報,緊鎖多日的眉頭終於得以舒展開。
自從與下邳朝廷訂立和約沒多久,司州和并州便湧入了大量來自東邊的商人。
顧舉擔心這些商人之中混有細作,便派出大量朱雀衛去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有任何異常,便立即將他們繩之以法,嚴加拷問。
可令他奇怪的是,朱雀衛的人盯了這麼多天,卻沒有發現在這些商人身上有一點兒異常的地方,他們跟大多數商人一樣,每天去各個坊市詢價,看到有合適的貨物就買走,僱人僱車拉回東邊,僅此而已,並沒有在城池內四處亂轉,也沒有到處去跟人打探消息,看起來比大多數的商人都正常。
朱雀衛的人為了了解這些商人的真正意圖,還曾經假扮過市井掮客,私下找到他們,表示對方若是出得起價錢,他們可以將城池的布防圖賣給他們,他們拿回去賣給下邳朝廷也能賣得一個好價錢。
可這些商人聽完一個個卻嚇得驚慌失措,連連拒絕,還當場對假扮掮客的朱雀衛下了逐客令,似乎是急於跟對方劃清界限,以免惹禍上身。
眼見朱雀衛那邊一無所獲,顧舉便派官差以各種理由上門去搜查這些商人的行李,卻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就連他們帶來的錢都是元興年之前的舊錢和洛陽朝廷鑄造的新錢,並沒有人夾帶下邳朝廷的開元通寶。
儘管在這些商人身上並沒有查到任何問題,但顧舉依舊心中難安,總懷疑蕭恪和下邳朝廷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圖謀。
但今日下邳朱雀衛送來的一份最新線報,總算是完全解開了他心中的謎團。
線報的內容很簡單,就是下邳朝廷發布公告,宣布即日起在徐青兗豫冀五州和淮南荊北地區正式停止使用舊錢,各地的楚家錢莊也將新錢和舊錢的兌換比例從一比一調整到了一比二,即現在要用兩枚舊錢才能換到一枚新錢。
想來是當初蕭恪另闢蹊徑鑄造全新的開元通寶,可這些商人不知道下邳朝廷前途如何,便紛紛囤積起舊錢,並沒有及時拿舊錢去兌換開元通寶。
可如今下邳朝廷突然宣布停止使用舊錢,還將舊錢和開元通寶的兌換比例下調了一倍,如此一來,這些手頭囤積有大量舊錢的商人無形之中便虧損了一半。
這些商人一個個都鑽到錢眼裡,自然不肯吃這個大虧,便想著拿這些舊錢到司州和并州用掉,藉此抵消掉他們的損失。
如此解釋,一切也就順理成章說得通了。
想通了問題的關鍵,顧舉便命親兵去將自己的三個兒子喚來了書房。
待他們兄弟三人到後,顧舉便將這份來自下邳的線報拿給他們查看。
顧翃看過之後,得出了和父親顧舉一樣的結論,覺得就是這些商人被蕭恪和下邳朝廷逼得沒有辦法,只能將這些舊錢拿來司州和并州用掉。
顧翀也贊成大哥的看法,嘲笑起蕭恪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反而促進了司州和并州市面上的繁榮,也讓各地官府藉此收上了一筆筆不菲的商稅。
因為之前遭到暗算淪為階下囚的經歷,使顧翀對蕭恪恨之入骨,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編排和辱罵蕭恪的機會。
只有顧羽一個人默然不語,眉頭更是微微一皺。
他的直覺告訴他,事情絕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
雖然這些東邊來的客人並沒有任何異常,朱雀衛從下邳傳回來的線報也沒有任何問題,可有時候,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他甚至隱隱覺得,下邳朝廷的這份公告,更像是在為這些湧入司州和并州的商人做解釋,從而掩蓋他們的真實意圖。
可到底哪裡有問題,這些商人的真實意圖又是什麼,他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顧舉很快注意到了次子的異樣,便出言問道:「怎麼,羽兒,你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顧羽看了父親一眼,隨即沉聲說道:「父親,孩兒還是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父親還是小心為上為好。」
「二哥,你這話就不對了,如果這些商人有問題你就說說他們哪裡有問題,如果說不出他們哪裡有問題,就不要隨隨便便去懷疑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