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刺史知道周宣好賭,吳功曹的兒子斗蟲就輸了他三千兩銀子,但和馮淵賭棋,周宣有那麼強的棋力嗎?說道:「下棋是風雅之事,兩位不要傷了和氣——周公子你真的要下這局棋?」
周宣笑道:「徐大人怕馮先生打道回府之後我們江州贏不了其他二州嗎?」
馮淵一聽,又是大怒:「棋上見真章吧,少耍嘴皮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麼貨色!」
周宣把馮淵氣得半死,又恢復了彬彬有禮的樣子,優雅地欠身道:「馮先生先請。」
猜先,馮淵先行,拈起一枚白子「啪」地一聲重重敲在名貴的榧木棋盤上。
周宣想也不想就是一間夾。
馮淵一愣,這棋的應手真少見,但少見是少見,也不是沒見過,往往一些低手反而能下出匪夷所思的看似天馬行空的棋來,因為是亂下嘛。
徐丹媛見周宣挺身邀戰馮淵,有點為她出氣的味道,又驚又喜,如果這個人能煞煞馮淵的氣焰那就太好了,悄悄問徐刺史:「爹爹,這位公子是誰?」
徐刺史笑道:「這人鼎鼎大名,說起他來江州城可能沒有人不知道的了。」
「到底是誰呀,爹爹快說嘛。」
「他妻子你認得的,就是秦雀秦小姐。」
「啊!原來是秦雀的郎君呀,假婚的事可是傳得沸沸揚揚呢。」
「不要胡說,案子已查明,那是小人誣告,你看周公子儀表堂堂,難道會配不上秦小姐嗎?」
徐丹媛不再說話,細細打量周宣,然後走到師傅古六泉身邊一起靜觀棋局。
周宣思維敏捷,落子如飛。
馮淵豈肯示弱,也比平時下得快,短短一刻鐘,棋盤上已經布下四十餘枚棋子。
徐丹媛棋力有限,瞧不清黑白雙方哪方占優,問古六泉:「師傅,這位周公子的棋怎麼樣?」
古六泉注目棋局,全神貫注,徐丹媛問了兩聲才反應過來,搖頭說:「奇怪,真奇怪!」
「師傅,什麼奇怪?」
「這位周公子的棋路非常奇怪,老朽聞所未聞。」
「聞所未聞,那是好還是壞呢?」
「從棋局上看,周公子的黑棋雖然是後手,但現在已經後來居上,有一先的優勢了。」
徐丹媛再次睜大了眼睛,不看棋盤,卻看周宣。
周宣腰杆筆挺,端坐在那,嘴角含著神秘的笑,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
馮淵開始冒汗了,他怎麼沒想到周宣會這麼厲害,單單是布局就已經不動聲色地占據了優勢。
棋入中盤,馮淵開始發力攪局,把棋局引向混戰,四平八穩下去他的白棋怕是要凶多吉少,只有求戰,在纏鬥中尋覓戰機擊垮對手。
中盤戰異常激烈,馮淵把弦繃得很緊,每一手棋都撐到最滿,宛若走鋼絲,不容絲毫閃失。
古六泉悄悄對徐丹媛說:「三小姐,現在黑棋有個速勝的良機,就不知道周公子發現這手棋沒有?」
「哪裡哪裡,在哪裡?」徐三小姐急忙問。
古六泉示意她不要說話,因為周宣在思考,這是周宣本局第一次長考,時機正合適,到了勝負關鍵處了。
周宣考慮了大約十分鐘,算清楚了,果斷出手,凌空一挖,將看似連在一起的一大塊白棋生生分成兩塊。
馮淵定睛一看,一張臉陡然脹成豬肝色,隨即血色退盡,變成青白色,他知道自己敗了,敗得無話可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徐府中除了古六泉怎麼還有這樣的高手?
馮淵長嘆一聲,伸手攪亂棋局,起身到徐刺史面前一揖到地,語氣酸澀無比:「徐大人既有這樣的高人相助,又何必請在下來?就此拜別徐大人。」
滿室無聲,看著馮淵落敗離去。
過了一會,古六泉老氣橫秋地總結說:「馮淵這一去,如果能好好琢磨與周公子的這一局,修心養性、戒驕戒躁,說不定真能一躍而成為大棋士。」
周宣又開始謙虛了:「僥倖僥倖,真是僥倖,如果不是陰差陽錯發現這一招妙手,小生還真敵不過這個馮淵。」
古六泉微笑不語,心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