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早就覺得這些文縐縐的稱呼拗口了,為了配合聞家的習慣,才硬著頭皮叫的。現在聞夫人主動提出來,她自是樂得從善如流。
「娘,是這樣的。我住的山坳附近的有大片窪地和坡地,不宜耕種,但是草源豐富,應該很適合放牧。所以我想建一個小型的牧場,先試著飼養一批牛羊。
結果理想的話,再擴建牧場,大規模飼養。牛主要用來產奶,羊主要用來產毛,也會兼產肉和皮。同時建一座工坊,對奶、肉和皮毛進行深加工,經過商鋪賣出去。
如果經營得好,牧場和田地就能相輔相成。比如牛羊的糞便用來肥田,田裡產的莊稼以及秸稈用作飼料……」
聽到這裡,聞夫人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你是缺錢吧?」
「是啊。」既已開了這個口口,葉知秋便不隱瞞,「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建造牛棚羊舍,引水挖渠,加上購買牛羊的成本和運輸費用,至少要三千兩銀子。我現在手頭只有幾百兩,也就剛夠給僱工發工錢的。」
雖然她沒有明言,可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兩個大丫頭悄悄對視了一眼,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異樣。東霞還沉得住氣,西月瞟著她的眼神則帶上了明顯的不屑。
她拒絕接受綢緞莊,西月還挺佩服的,覺得這位干小姐有骨氣。誰知道一轉眼的工夫,她就跟夫人張口要錢,而且一要就是三千兩,心計可真夠深的。
也是,那間鋪子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有房契地契擺在那兒,收是沒收,鐵證如山。銀子這東西沒個記號,裝進誰的口袋裡就是誰的。夫人又不會讓她立字據,到時候她不承認拿了聞家的錢,誰能把她怎麼樣呢?
聞夫人了解葉知秋的脾氣,不像西月一樣想得那麼偏頗,可心裡也對她第一天上門就開口提錢的行為感覺詫異。因為她沒有明確地說出一個「借」字,便大方地笑道:「嗨,不就三千兩銀子嗎?娘替你出了。」
說著吩咐東霞,「你去找孔泉,支三千兩銀子給秋兒。」
「是,夫人。」東霞答應著轉身要走。
「慢著。」葉知秋喊住她,目光轉向聞夫人,「銀子我不能白要,算我跟您借的……」
聞夫人擺了一下手,「自家人還用得著借嗎?」
「娘,您先別急,我話還沒說完呢。」葉知秋止住她的話頭,「這個牧場能不能開起來,我並沒有十成的把握。如果失敗了,這銀子就算是我跟您借的。我可能沒辦法一口氣還完,我會按照坊市的規矩,算上利息,慢慢地還給您。
如果成功了,這銀子就算您給我的投資。不管這個牧場將來開得有多大,都有您兩成的股份。
投資是有風險的,不能保證年年穩賺不賠。賠了全部算我的,賺了您可以分得兩成的紅利。這兩成的股份,您可以轉給任何人。只要牧場還在,我就會雷打不動地履行這個約定。」
葉知秋這個提議,不管從哪方面看,聞家都不吃虧。不僅不吃虧,還占了不小的便宜。聞夫人打理家業多年,對商場上的事算不上精通,可也稱得門清,怎麼會聽不出來?
最讓她心動的,還是轉讓股份那一條。聞家就聞蘇木這麼一根獨苗,所有的家業最後都是他的,那兩成的股份還能例外嗎?
也就是說,他不需操心,不必經管,什麼都不用做,就會有大筆的進賬。如此一來,她何愁兒子坐吃山空?這可比依賴別人替他打理家業實惠得多,也可靠得多。
欣喜之餘,又忍不住暗自讚嘆了一回,這姑娘的眼界和胸襟的確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心思轉了好幾圈,面上依然不動聲色,跟她討價還價,「當娘的給女兒花錢天經地義,哪有索還的道理?若是傳了出去,我以後還怎麼見人?
我看這麼著吧,你若做成了,分我兩成股份倒是沒什麼,只當我有福,得了女兒的孝敬。可若做不成,銀子也不用還了,當我給你買胭脂水粉,做衣服打首飾了。」
「這不行。」葉知秋堅決搖頭,「剛才我說的這些,您要是同意呢,我就擬一份詳細的文書。您要是不同意,我寧可去借去貸或是跟別人合作,也不會要您一文錢的。」
聞夫人嘆了一口氣,「你這孩子,非要跟我算得這麼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