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王振確實算得上是說話算話,一言九鼎了。
不過兩日工夫,從錦衣衛被調押刑部天牢的紀彬就以查無實證為說法從牢裡放了出來。
這一日,不但他的家人趕到了刑部接人,就是兵部的一些同僚,也都關心地到了現場。只是雖然逃過一死,可紀彬卻已在詔獄中受盡酷刑,不但臉上留下了永難磨滅的傷疤,而且手足也各廢了其中之一,他已再不可能重新為官。
當看到這麼一個結果後,眾兵部官員的歡喜之情迅速又化作了滿腔的怒火與恨意。倒是經過這一遭劫難的紀郎中,此刻看起來還算冷靜,只見他虛弱地沖周圍眾人拱手言道:「多謝各位同僚大人出手救我於苦海,我能保住這一條殘命,從此攜妻兒回鄉已是邀天之倖。其他的,就不再奢求了……」
聽他這麼說來,眾人心裡卻更不是滋味兒了。可那錦衣衛並不是他們能隨意招惹的,所以也只能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紛紛朝紀彬行禮,以表自己的一番心意。
處在這些兵部官員中的陸縝也是別有感慨,直到這時候,他才明白和王振為敵是件多麼危險的事情。眼前這位紀郎中其實與王振並無任何仇怨,只因想借他插手兵部之事,就已落得如此下場了,若他想要對自己下手,那結果只會嚴重十倍。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總算薄有微名,又有胡濙于謙等朝中重臣護著,才能叫王振以及他手下的廠衛投鼠忌器不敢亂來。
看來,接下來這段時日,自己還是小心低調些為好,不然一旦真叫人抓住了什麼把柄,或是捏造出什麼罪名扣到頭上,再被廠衛中人拿進獄中,恐怕想活著出來都是件極其困難的事情了。
自己已經為朝廷做得夠多了,今後也得為身邊人,以及自己的將來考慮一番,以求能保全自身。陸縝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所以並沒有在這時候出頭說什麼,便與一眾同僚一起送別紀彬,然後返回了兵部衙門。
隨後不久,王振又兌現了他的另一個承諾。
就在某日大朝會上,有戶部官員向天子提出了增開北地榷場,以達到和蒙人和平相處的目的。
對此,朝中並無反對者。在經歷了這幾十年的太平後,其實天下人都是不希望看到戰事的,現在能有這麼個改善同蒙人關係的方法,自然是符合絕大多數人意願的。
或許一些武官勛貴,又或是年輕氣盛的天子本人對此有些不以為然。但在大勢所趨,人心所向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好逆流而動,落一個好大喜功,窮兵黷武的評價。所以這一奏請很快就得到了天子的當眾批准,並責成相關衙門儘快落實,務必趕在今年秋天之前把榷場一個個都開設起來。
當時站在臣班後方的陸縝,聽到這番旨意後,也頗感鼓舞。說不定經此一事,蒙人與大明間就又能太太平平地過上十幾二十年了,那樣一來,歷史上發生在明年的那場大戰也就不復存在,大明也就能真真正正地邁進鼎盛之期。
或許有人會提出疑問,難道光是開設榷場就能消除兩方之間的恩怨,消弭一場大戰麼?答案是,確實很有可能。
因為對蒙人來說,他們所以會想到入侵中原,早已不是懷著如幾百年前那些先祖們統一中原的目的了。即便雄才如也先,此時所想的也不過是壯大族群,讓草原上的族人過得更好一些罷了,他們根本沒有實力來征服整個中原。
這其實從歷史發展的軌跡中也能看出些端倪來。當時也先可謂長驅直入,所向披靡,兵鋒直指北京城,擺出一副要把大明的首都都給拿下的架勢,聲勢嚇人得很。
可其實,他的這一策略是完全以勒索為目的的。若真有更大的想法,他完全不必強攻堅固的北京城,只消分兵對全無準備的華北各州縣發起突襲,又或是來一招圍點打援,就足以重創大明的國力。..
可結果,他卻選擇了屯重兵於北京城下,擺出要攻破京城的姿態,其本意與其說是為了打下京城滅亡大明,還不如說是以武力為威脅,以謀求更多的好處呢。只是大明官員的強硬出乎了他的意料,又有個足夠穩重果敢的于謙,這才讓他折戟京城,最終只能灰溜溜地逃回草原,並從此一蹶不振。
事實上,除了少數極其強大的草原部落,一般遊牧民族入侵中原的真實目的只是為了奪取更多的生活必需品,以求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