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奏疏和書信送出之後,胡濙就一直等著前方的回音,看天子會不會從善如流,看張輔這樣的宿將能不能及時糾正錯誤,防患於未然。可結果卻讓他大大地失望了。
十日之後,軍報再傳來時,上頭所寫的,是天子已經抵達大同。而這還不算,又過了幾日,一份更叫胡濙,以及朝中官員驚訝莫名的軍報也傳了回來——在抵達大同,並趕去蔚州轉了一圈,閱軍完畢,天子居然沒有繼續留在大同,而是再度調轉頭來,朝著東邊而來。
這哪裡還像是帶著大軍趕赴戰場與蒙人作戰該有的模樣,分明就是在郊遊了,簡直就是兒戲了!當確認了這一消息後,縱然是穩重如胡濙,此時也真箇怒了:「到底是哪個混帳東西誤國誤君到如此地步!這人實在該殺!」
當時,正是在朝會之上,雖然規模不大,但京中大小官員也到了不少。在得知天子大軍動向時,不少人也確實表現出了震驚與不滿,可是當胡濙當眾喝出這一句話時,所有人卻都啞口不言,就仿佛沒聽見一半。
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在天子跟前能蠱惑他干出這等糊塗舉動的,也就只有王振王公公一人而已了。而雖然他自身不在京中,可他的爪牙,廠衛的人可都還在呢,他們又豈敢附和胡濙?
你胡部堂德高望重,又是四朝老臣,所以廠衛的人即便知道了也不敢把你怎樣。可咱們卻沒這等身份,還想留了性命和官職繼續在這兒過活呢。君不見連之前讓王振一直拿捏不住的陸縝都被投進大牢裡去了,試問誰還敢造次呢?
而在憤怒地說出那一句,卻沒有獲得任何回應後,胡濙也迅速明白了過來,蒼老的臉上頓時就現出了無奈和悲哀的神情來。
如今的朝廷,早不再是當年三楊內閣時眾正盈朝的鼎盛模樣了,現在的朝臣,或是早投靠到了王振麾下,或是只求自保前程,幾乎沒有真心為天下辦些實事的人了。這或許正是王振能如此無法無天,天子能幹出這等荒唐舉動來的關鍵所在吧。
一種深深的無力和疲憊感襲上了胡濙的心頭,讓他只能在長嘆一聲後,不再多說什麼。事已至此,再說什麼都已無濟於事,唯有去信再作提醒,以及祈禱蒙人的反應更慢一些,莫要真讓雙方在曠野之中照面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對胡濙,對于謙這樣的心憂天子和大軍的臣子們來說,每一天都是煎熬,生怕某日就會有兩軍交鋒,甚至是明軍敗績的消息傳回來。
也不知是不是大明的列祖列宗真在天上保佑著自己的這個不肖子孫,當時間進入到七月時,前方依然沒有大家所害怕的消息傳來。只有零星的幾場小規模的戰鬥在北方打開,朝廷守軍居然也沒吃什麼虧。
可越是如此,越是沒有兩軍交鋒的消息傳來,胡濙他們心裡的不安情緒就越是嚴重。
以他們對蒙人的了解,縱然一開始因為情報傳遞太慢沒能及時做出反應,可當天子再出昏招而從大同調頭往回走時,對方是一定會做出相應的部署了。
直到現在,居然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那就只有兩個說法。第一,就是天子這回確實得百神庇佑,蒙人此時因為各種原因——或擔心是誘敵之計,或是內部出了什麼問題——而錯過了這個大好機會;第二,則可能是對方已在大軍前方的某處布下了伏兵!
第二種可能,是所有人最不希望發生,也最害怕的情況。但這,又比第一種可能更大。但從大同到宣府這一路幾百里地,可以被他們利用的險要所在可是有許多的,又有誰能知道蒙人會選在何處動手呢?
事實上,如今北京城裡,確實有一人是可以告訴大家正確答案的。只可惜,陸縝此時身在天牢之中,幾乎已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溝通,即便想說,也傳不出去。何況,此時身在獄中的他,並不知道外頭的情況已變得如此嚴峻。
因為在他的記憶里,歷史上的土木堡之變是發生在今年的八九月間,距離此時尚有一段時候呢。可他並沒有發現一點,那就是歷史其實早已有所偏差,天子此番出征可比歷史上的御駕親征要早了幾個月!
當然,還有一點也是很關鍵的,那就是他如今囚犯的身份,哪怕真說了,恐怕也沒人會信,至少當消息傳到前線時,天子和王振都不可能信他這種說法。
所以,此一戰的結果,似乎早已確定了下
第486章熒惑南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