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縝突然沉默下來,一邊剛被人拿住的應丁幾個便大聲叫了起來:「這位大人,他陸縣令不但隨意將我等開革,現在更縱容手下當眾行兇打傷我等,還望你為我們做主哪!」
「本官既然見到了,自會為你等做主。」張成看了他們一眼,隨後又盯向了陸縝:「陸縣令,我身為言官,既見到了此事,自是要為人主持公道的!今日你若不能給我個合理交代,本官必會彈劾於你。」
幾名差役,包括林烈都不覺臉色一變。雖然他們不是官,卻也知道言官的厲害,陸縝一個縣令若真被其彈劾了,對他的前程勢必會有不小的影響。而且就言官一貫以來群起而攻之的習性來說,這次陸縝甚至會遭到好些人的彈劾。
在眾人有些焦急卻無能為力的當口,沉默不語的陸縝開口了:「張大人果然鐵面無私,真叫下官佩服。不過下官卻有一事不明,還望你能解惑。」
見他態度還算誠懇,張成心下大定,知道自己的威懾已起了作用:「你說,本官自不會瞞你什麼。」
「敢問張大人住在何處?」
「這與此事有何相關麼?」張成皺了下眉頭,卻還是隨口應道:「本官現住在城南兔兒胡同,怎麼陸縣令你是想上門一敘麼?」
「不敢。那我再問一句,張大人你今日是來大興縣衙辦事呢,還是想去順天府?」陸縝繼續笑吟吟地問了一句。
「都不是。」張成當即搖頭,又有些不耐地道:「陸縣令,你就不要再顧左右而言他了,還是先把眼前之事說清楚了吧!」
陸縝呵呵地笑了起來,但眼神里已冰冷一片,腰杆也挺了起來,聲音也大了起來:「這本官就有些納悶兒了,你住在城南,都察院衙門也不在這一片,你又不是來大興縣或順天府公幹的,那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且剛好瞧見了此一幕?」
「你什麼意思?」張成大聲喝問了一句,但眼裡已閃過了一絲不安來。
陸縝毫不避讓地盯向了他:「我的意思就是,張成,你收了那呂途多少好處,居然敢如此包庇於他?」
「你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受過呂縣丞的好處了?我連縣衙有這麼個人都不知道!」張成當即大聲否認道,只是這話里卻透著股心虛的味道。
而陸縝卻再次笑了起來,面上滿是調侃之意:「張成,你這是不打自招了呀。我剛才只說呂途,你卻一言道出了其乃縣丞的身份,居然還敢說你不認得他?」
張成的臉色頓時變作了豬肝色,他知道自己大意了,居然被陸縝給套了話去。而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連否認的可能都沒有,一時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陸縝這時又上前一步:「現在張大人你大可回去串聯眾人彈劾於我。但是我陸縝可不是能叫人隨意冤枉的,到時我自會把今日發生的一切報上去。公道自在人心,我倒要看看最後到底是什麼人的話更容易取信天下!我一個縣令縱然被彈劾一次也最多被罰些俸祿而已,可你張御史呢?若是被人認定了你收受賄賂而替人張目彈劾於我,你的下場又將如何?」
張成的面色已迅速由紅轉青,最後變作了蒼白一片,他知道對方這是拿捏住自己的把柄了。
言官在朝中一向是個無敵的存在,只有他們彈劾人的份,卻很少有人能對他們產生威脅。但他們也不全然是沒有弱點,至少他們自身的清名是最關鍵的所在。倘若一個言官被人指出私德有虧,有收受賄賂的嫌疑,那就是其他那些同僚都會毫不猶豫地對他下手。因為大家都是靠著清名才能立足朝堂之上的,斷不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整鍋粥!
在面色一陣變幻之後,張成終於悻悻而退。他再不敢多作糾纏,因為他從陸縝的眼裡看出了決心,知道真逼過去,這位年輕的縣令一定不會退讓的,到時自己的下場不想可知。
幾句話逼退了張成,陸縝方才吐出一口濁氣,看了應丁他們幾個一眼,把手一揮:「帶進去仔細盤問!」
「是!」這話終於讓愣住的幾名差役回過神來,這時他們看向陸縝的目光里已從尊敬變作了敬畏。原來自家大人竟是如此強硬而能辯,居然能把一個最難纏的言官都直接用言語給擠兌走了。
而應丁他們幾個,此時看著就跟鬥敗了的公雞般,再不敢有半點反抗的意思,就這麼被幾名差役直接押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