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隔的地方,亓官保低下頭,伸手闔上了石磚間暗洞的小門,半晌沒說出話。
旁邊的獄卒小心翼翼地候著,觀察著這位殿下的反應。
亓官保幾次張了口又閉上,幾番不同的話在腦海里同時翻湧,矛盾得不知道說哪一句話。
獄卒便被他這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弄得提心弔膽,好半天,亓官保一喟:「我母妃到底怎麼說的?」
&個……」獄卒滯了滯,陪著笑說得很圓滑,「貴妃娘娘自是為您做打算,讓小的們好生伺候七殿下。貴妃娘娘的意思,是司姑娘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能在這會兒幫您促成這事,是最合適的。」
&們……」亓官保話到嘴邊噎了一下,又把追問七哥是不是傷著了的話咽了回去。
他垂眸點了下頭:「知道了,我去外面等司姑娘。不急,你別催他們。」
他說罷就往外走去,獄卒一邊點頭哈腰地應著「是」,一邊替他開門幫他挑燈。
牢房裡,司妍和亓官儀各自臉紅了會兒,又各自清了清嗓子,視線才可算再度碰到一塊兒。
&個……」司妍低頭看著腳尖,「我聽說……聽說你胃不太舒服來著,讓郎中開了個方子。藥在那兒,能交待獄卒熬給你麼?」
&亓官儀不假思索地點了頭,輕鬆而笑,「你不用擔心,以後少往獄裡來,也……少打聽獄裡的事。」
&什麼?」司妍蹙眉,隱隱覺得他話裡有話。
&種事聽多了對你有什麼好處?你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也少。」他一壁說著一壁從她面前踱開步子,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看,手仿似無意地扶住牆,「有事我會及時告訴五哥的,五哥自會幫我。」
&我不打聽,來看看你還不行……」司妍喃喃道,「總見不著你,我會想你的。」
&信好了。」亓官儀一哂,「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寫信比較有趣。」
近乎刻意的應付拒絕太明顯,司妍猜測著背後原因,後牙都發了麻。
亓官儀輕吁了口氣,看向她時依舊笑著:「你快回去吧。我想睡會兒,昨晚差不多一夜沒睡,現下困得厲害。」
&她應話的聲音發虛,默了會兒,道,「那我……我走了,你有什麼事一定及時告訴五殿下,千萬別自己死扛著,五殿下也為你的事擔心呢。」
亓官儀點了下頭。
司妍只覺得自己是被一種奇怪的思緒逼走的,這種思緒含著滿滿的擔憂,又讓她懼於把他不肯說的真相問出來。出了牢門拐過一道彎,司妍緊捂著嘴一下哭倒在牆邊。
牢房中,亓官儀銜著笑目送她離開,在她走遠後終於扛不住,手緊按住腹部,指頭不由自主地往裡扣著,卻依舊緩解不了半分疼痛。他一鬆勁兒跌跪在地,額上汗如雨下。
司妍邁出陰暗的獄門的瞬間,刺過淚水的亮光晃得她眼睛一痛,恍惚間仿佛踏進了另一個世界。
&妍?」面前有人走過來,司妍抹了兩把眼淚才看清她是誰。
亓官保站在明媚的陽光中,衣衫都被光芒鍍了層金邊,看上去分外俊朗。
&殿下……」司妍哽咽著走近他,他猶豫著伸出手想擁住她,卻在碰到她前,就反被她一把抓住手臂,「殿下您幫幫他!」
&妍你別著急……」亓官保壓住心裡的矛盾,竭力平靜地想哄住她。
司妍搖頭連連:「不,這事等不得!他在牢裡不要緊,但……但牢裡必定有人欺負他!他臉色都不對了,筷子都拿不住,這才一天怎麼會這樣!必是有人下黑手……」
&妍!」亓官保臉色驟變,斷然一喝。
司妍噤住聲,有些詫異於他的反應。
亓官保靜了一會兒,聲音也有些打顫:「你……再說一遍?」
&人下黑手……」司妍望著他道,「他肯定受傷了,只是不肯讓我看出來。殿、殿下您能不能幫幫他?而且,而且……」
司妍略作斟酌,將原本只有亓官儀與她知道的事告訴了他:「童蕊逃跑的事……不怪七殿下。是我與她間有交換,早已安排好了讓她逃走,七殿下只是提前知道了這事,他怕看押她的將士擔罪責,所以……才自己擔下了這事。」
亓官保一瞬的窒息:「你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