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子坊位於西城門內,它的東邊是梁家所在的燕子坊,西邊就是護城河。
從梁家出坊前往護城河,沿途住的都是權貴與富戶,胡同又寬又直,是梁寧生前走過的最多的道路之一。
胡同盡頭那一段的護城河畔,修建了一個滄浪亭,說是亭子,實則卻是一座子弟們時常光顧的園林。其中亭台樓閣皆有,也有射道,配有十八般般兵器,因此除去文官子弟,也是將門子弟熱衷的去處。
梁寧從小就跟著在此處玩耍,梁郴他們聚在園林之中談天說地的時候,她則與梁郅、程持禮等人在護城河裡扎猛子。
這裡是她兒時的樂園,她第一次跟裴瞻槓上,就是發生在這裡。
「你從這棵樹往下看,合體壁上應該有幾個石坑,可以落腳。」
到了河邊,她挨個兒的數著沿岸的柳樹,到了其中一棵歪脖子樹下,她招呼楊彤往下看。
護城河很寬,也很深,此刻月光雖亮,但柳樹的冠幅很大,人站在樹下,根本引不起對面宮牆下將士的注意。
楊彤彎腰探頭看了看,點頭道:「確實有坑,如果有繩子拉住,可以落腳。」
傅真從袖子裡掏出一小捆繩索,摘出一頭來丟給他:「你綁著腰,下河去。看看水面之下,約摸第九個坑處,是不是有一個寬大的壁坑,足夠放得下一隻尺來長的盒子?」
楊彤依言照做,沉入水面後沒多久,他便又無聲的探出頭來:「確有一個坑!原是砌石時留下來的!」
傅真當即點頭,隨後將繩子另一頭綁在樹上,不顧楊彤焦急的勸阻,自己跟著下了河。
對梁家來說,從小練習水性是必須的。水性又不像武功,即使換了具身體,只要記得要領,那也沒問題。
傅真潛到水下,掏出袖子裡裝著匕首的盒子,塞到了石坑的最里處。
她打從記事起就開始在這一帶玩兒,五歲開始下水,練水練到了八歲。
裴瞻的大哥裴眈跟梁郴同歲,由於他們倆一起長大,梁寧和裴眈更熟悉。
裴眈每次看到梁寧都會笑微微的喊她小姑姑,然後跟她嘮會兒嗑。
裴瞻有時候也會跟著裴眈來,但那個時候他太小了,在眾人眼裡是不起眼的。
梁寧正視到他的存在約摸是七歲左右,裴瞻那會兒五歲。
那是一個初春的下午,天還冷,但天上有白雲,柳樹也吐出了新芽,她坐在亭子下的石階上等小夥伴,裴瞻手裡拿著串糖葫蘆,邁著小短腿過來了。
石階對他來說有點高,他磕了一下,糖葫蘆險些掉在地上。得虧梁寧眼疾手快,在它落地之前接住了。
那會的他雖然長得沒有他兒子現在這麼胖,但是也圓圓潤潤,軟乎乎的,怪可愛。
梁寧想到他從來沒有叫過自己姑姑,閒著也是閒著,她舉高了糖葫蘆,跟他說:「叫姑姑,叫姑姑就給你。」
那小子卻不肯叫,臉憋得通紅,說:「你又不姓裴,我不叫你姑姑。」
梁寧說:「你哥都叫我姑,你憑什麼不叫?你不叫我就把你糖葫蘆吃了!」
那小子從小就倔。
他看著她把糖葫蘆送到嘴裡,眼淚都飆出來了,嘴上卻硬得跟鴨子嘴似的:「我不叫,我就是不叫!」
梁寧是個說到做到的好女子。
她真的把那串糖葫蘆吃了。
吧唧吧唧的,最後連棍子上的糖她都當著他的面給舔了。
毫無意外,裴瞻坐在石階上哇哇大哭,從此之後他對梁寧就沒了好臉色。無論梁寧怎麼逗他哄他,或者擺長輩架子,他也真的沒有叫過梁寧一聲姑姑。
時隔多年,這個倔疙瘩既然還記得梁寧,並且還對傅真隨口說出的一樁案子糾纏不放,那麼必然也對這件往事記憶猶深。
傅真披著一身濕漉漉的衣裳回到岸上,趁著夜色從西北角上的小門又潛回了府中。
而傅家南門外碩大的梧桐樹下,此刻正停住著一輛碩大的馬車。
當傅夫人及傅嘉已入夢鄉後,悄悄出來了的黎江黎淮正在馬車裡面見裴瞻。
「傅筠道貌岸然,對侍妾柳氏縱容無度,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