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如瘋似狂的舉動,瞬間就吸引了酒店裡所有人的注意,甚至驚得周邊的兩桌酒客左右逃避開來,免得酒鬼撒酒瘋,波及到他們。
店掌柜本就對酒鬼折騰了他們一夜很是不滿,只是酒鬼給了錢,敞開門來做生意,也不想傷了和氣。加上酒鬼一直縮在角落,喝了醉,醉了睡,睡醒了喝,喝了又醉如此反覆也不干擾其他酒客,任之由之。現在他開始亂發酒瘋,影響到了周邊的客人,店掌柜忍無可忍了,直接示意店小二制止酒鬼瘋狂的舉動。
裴旻也讓酒鬼的突然發狂的舉動,吸引了注意,他見酒鬼趴在地上,抓著自己的頭髮在帛布上龍飛鳳舞的寫著。這頭髮與毛筆相差甚遠,髮絲柔軟分叉不均,導致寫的字糊在一起,很難分辨他在寫什麼東西。
裴旻眉頭緊鎖,只能憑藉他用筆的走勢去判斷他寫的是什麼字。
但看著酒鬼用筆的氣勢,腦中瞬間生出兩個字「狂草」,酒鬼用筆極為狂放,由上至下使得書寫的整體氣勢如長江大河一瀉千里,又如黃河奔騰,巨浪擊石。
張旭!
他是張旭!
他肯定是張旭!
除了張旭,世上找不到第二個人用筆有這種氣勢。即便是書聖王羲之也做不到!
裴旻腦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現出這個想法,見店小二氣勢沖沖的從他身旁走過去,意圖制止酒鬼。
毫不遲疑,裴旻一把抓著店小二將他拽了回來道:「別打擾他寫字!」
店小二打了個踉蹌,險些給拽到在地,正想反抗,見裴旻一臉肅然,竟給他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縮了縮頭,不敢妄動,只是嘀咕道:「這寫的是什麼鬼畫符」
裴旻不理會他,別說是外行人,就算是內行人也無法從他這字帖中分辨好快。畢竟頭髮不是毛筆,這字帖的價值早已讓頭髮破壞的一乾二淨,但是裴旻有幸見到對方落筆的手法,他可以從對方落筆的手法中猜出了對方寫的是什麼,配合他的手法來體會這幅寫糟了的字帖。
酒鬼寫的第一個字好像是「淑」,但不確定,第二個字是「質」,第三個是「非」,第四個是什麼,看不出來。第五個卻是個「麗」字。
連起來是淑質非什麼麗!
南北朝的詩人謝靈運的王子晉贊的第一句正是「淑質非不麗」!
酒鬼寫的應是:淑質非不麗,難之以萬年。儲宮非不貴,豈若上登天。王子復清曠,區中實譁囂。喧既見浮丘公,與爾共紛翻。
裴旻知道了酒鬼寫的是什麼,在參考的他落筆,整個人也陷入一種莫名的意境狀態,似乎感受到了長江的奔騰,黃河的咆哮
與爾共紛翻!
酒鬼寫完最後一個「翻」字,微微晃晃的站起來,發出了一陣暢快淋漓的大笑,然後直接一個大字的倒在了地上。
「呼,喝呼」
他竟直接醉著睡了過去!
「小二,幫我將他這一地的東西收拾好!等會兒我帶他去客棧落腳。」裴旻走上前去,將醉的死狗一樣的酒鬼的前衣合上,搬到了一旁,角落裡正好有一張短被,是昨夜店掌柜怕他凍死給準備的,拿過來與他蓋上。
裴旻將酒鬼剛剛寫的帛書拿在手上,看著橫七豎八如同幼兒作畫一般的字,長嘆了口氣,一篇力作,便是因為找不找筆就這樣讓頭髮給毀去了。
可惜可惜啊!
店掌柜正愁沒法處理著酒鬼,見有人將麻煩事攬在身上,哪有不樂意的道理,忙讓店小二聽命行事。
裴旻將帛布放入酒鬼的書簍里,草草的吃了酒菜,讓店小二幫著他將酒鬼駝上馬背,問清了客棧的位子,牽著馬往客棧行去。
過了一條街,便來到了店小二給他指的匯來客棧。
裴旻沒有奢侈的習慣,只是借宿一晚,要了兩間樓下的地字號房間,將酒鬼丟到了床上,給他蓋上了被褥。
那酒鬼醉的就如同死豬一樣,任由裴旻折騰也絲毫未有醒來的跡象。
裴旻不管這個酒鬼是不是真的張旭,但見他今日所展現的書法意境,便值得這方照顧。
裴旻回屋洗漱休息。
黎明時分,睡得正是香甜的裴旻突然聽到隔壁傳來一聲慘叫,叫聲格外悽慘,好似至親至愛之人離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