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毫無徵兆的在西北大地展開。
數以萬記勁卒以氣吞山河之勢,向阿拉伯發動了攻勢。
八路大軍,便如八仙過海一般,各顯神通。
王忠嗣摧枯拉朽的霸道,高仙芝劍走偏鋒的詭道,封常清的沉穩有序,李光弼的正奇結合……
他們各用自己的戰術打法,在八個不同的主戰場展開搏殺。
裴旻統帥的前部中軍,理所當然的跟莫斯雷馬薩硬剛了起來。
裴旻立於臨時搭建的指揮台上,看著遠處的戰場面容有些不忍:遠處英勇的唐軍正在捨生忘死的奮戰著,他們高舉著自己的兵器搏,每走一步,每一次舉刀,都是在殺人或者被殺之間。
這也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局面。
莫斯雷馬薩作戰經驗豐富,他十六從軍,至今四十有六,加上西方特有的戰鬥風氣,三十年的征戰生涯,平均每年都要經歷一場大戰,至於小戰更是無數,身經百戰這四個字,套在他的身上,百戰並非誇大。
裴旻自詡也有十數年的征戰經驗,可他用兵精準,從不打無意義的戰,但在大環境的約束下,他真正指揮的戰役遠不及莫斯雷馬薩。
在經驗上,莫斯雷馬薩遠勝裴旻不止一籌。
不過裴旻自有他自己的優勢。
冷兵器時代,東方的戰術理念思想遠勝西方,這是毫無疑問的。
裴旻又得李靖、蘇定方、裴行儉、薛仁貴真傳,於戰術水平,穩勝莫斯雷馬薩無疑。
雙方一個勝在經驗,一個強在戰術。
正是針尖對麥芒,雙方的兵士在一次又一次的拼殺中倒地,為了一點點微小的戰機,往往要付出千餘生命。
裴旻心底清楚與莫斯雷馬薩的對決,不在最後關頭是不可能分出勝負的。
他不在看著戰場,而是凝望著天空,看著天空的雲彩以及驕陽,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看了半天的天,裴旻回過神來,想的居然不是如何擊敗眼前的勁敵,而是阿拉伯的動向,心底念道:「將主要力量聚於兩部,那就意味著王忠嗣、封常清、高仙芝、張孝嵩、李光弼他們進展的會很順利,占據優勢是毋庸置疑的。最難的還是僕固懷恩吧,阿布·穆斯里姆不好對付,不知他是否扛得住。」
裴旻似乎並不擔心阿拉伯的另一路軍,而是帶著幾分凝重的看著藥殺水方向。
藥殺水河畔。
阿布·穆斯里姆站在山丘上,聞著周邊的血腥味,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阿布·穆斯里姆作為莫斯雷馬薩最器重的愛將,稱一句足智多謀,毫不為過。
知道自己的對手是僕固懷恩之後,利用對方敢戰勇戰的特性,故意將兵馬調至藥殺水的對岸,做出築堤壩阻截河水的假象,將他引誘至藥殺水南岸。
僕固懷恩果真中計,渡河求戰。
阿布·穆斯里姆卻趁機以奇兵在山丘上用早已準備的石頭木柵欄,搭建了一個小型的營壘。
僕固懷恩順著藥殺水而上,其用意目的顯而易見,是為了斷絕阿拉伯的水源,戰略目的與他一般無二。
在西域荒原,水源就是一切。
而他現在占據的地方卻是進可攻退可守的要衝,往東可以威脅到唐軍的取水路經,同時也能挽扼僕固懷恩西進之路。
一舉兩得。
他知僕固懷恩驍勇善戰,故而轉攻為守,誘使僕固懷恩進攻,自己占據有利地形,以高打低,待對方銳氣消散,一戰而定。
現今他們已經利用山丘營壘的優勢,打退了唐軍一次又一次的進攻,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僕固懷恩就會支撐不住了。
僕固懷恩默默地低頭看著,密密麻麻的人影,螞蟻般向前涌去。源源不斷地開進充滿死亡的戰場,向對面的敵軍發起猛攻,心底只有著深深的自責。
戰打到這一步,身為主將他要付主要責任。
他手中有一支重甲騎兵,最適合原野突擊。
而藥殺水的北岸地勢北低南高,丘陵溝壑縱橫交錯,環境十分複雜,不適合重騎兵的突擊。反之藥殺水的南岸卻是水草豐茂,一馬平川,適合騎兵的突刺。
敵人將營地轉移至藥殺水南岸,正對了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