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陽城頭,數千守城軍民眼睜睜看著六十一騎天策騎士冒死突擊,終於為城下被驅趕負土填壕,本來必死的數千百姓贏得了寶貴的十數息入城的時間,可是六十一騎天策騎士此刻也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突入中路寥寥數騎依然在數百倍幽州叛軍重圍下,浴血奮戰。
而這個時候,上萬幽州步騎又在軍號聲中重新集結列陣,再次沖向饒陽城門,城門之外依然還有三千多百姓擠成了一個大疙瘩,掙扎著湧入城池。
盧全誠一擦臉上的血淚,大聲下令道:「再下去兩百民夫,到城門口維持秩序,催促百姓們不要亂,速度再快些!」
兩百民夫應聲跑下城牆,盧全誠又對著城頭數千守城軍士大聲吼了出來:「為了救下這數千百姓,六十一名天策騎士以及幾乎拼光,一萬幽州步騎再次撲城,城下還有數千百姓,現在該我們上了,所有弓弩手做好準備,殺光這些幽州叛軍!」
回答他的是二十四架八牛弩的同時發射,二十四支兒臂粗的火藥弩槍精準地向剩下的二十一架幽州叛軍的投石機迅疾射去,一陣劇烈的轟隆隆的巨響過後,這二十一架投石機就紛紛四分五裂,木架槓桿斷裂,配重落下,石頭滾了一地,損壞得不能再徹底。
饒陽城下,張興和五百饒陽守軍眼睜睜看著這六十一名天策騎士,奮盡最後一口氣力仍在拼死血戰,直到被數百倍於己的敵人淹沒,直到深陷重圍死地,也全都紅了眼睛,熱淚一下流了出來。
這個時候,一萬幽州步騎重新整頓好隊形,再次有如潮水般向饒陽城門涌過來,而張興所率領的這五百人就像一塊隨時就要被淹沒的礁石,可是這五百臨時拼湊出來的守軍士兵,卻沒有一人往後退縮或者眼中露出驚慌懼怕的表情!
非但沒有退縮和驚恐。每個人的眼中更是簡直要噴出火焰來!
這支幽州叛軍,大唐有哪點對不住你們!自從安祿山雜種胡主政河北以來,河北之地的賦稅,八成以上都要解赴范陽;一百多年以來。這些被遷入河北之地的胡人不但占據著最肥美的土地,而且幾乎完全不用交稅賦,一百多年來,就是我們這些河北之地的漢人在養著你們,可換來的是什麼。是一次次的反叛!
七十多年前,突厥反叛,之後就是契丹和奚緊隨其後,為禍幾十年,河北之地就是這些胡虜入寇的重災區,在場五百多漢人軍士,哪個與這些胡虜叛逆沒有血海深仇!
更不消說在親眼目睹六十一名天策騎士義無反顧捨身報國,拼殺至最後一個人,終於為數千百姓贏得了十來息逃命的時間,如此慘烈的場面。又如何不讓這些目睹整個過程的五百人血脈噴張,熱血沸騰,只求與這樣寫好男兒並肩殺敵?
更不消說這些幽州叛逆這些天在河北道各地屠村滅寨,殲銀擄掠,殺害的都是自己的鄉里鄉親,這些被驅趕而來負土填壕的百姓,有一半大夥還都認識,而這些幽州叛軍的暴行,也說明了,如果不和他們拼命。等待自己這些河北漢家百姓的,會是個什麼樣的下場!
看著已經開始加速,小跑起來的四千多幽州輕騎,張興看了一眼麾下五百兒郎。大聲怒吼:「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五百饒陽守軍同聲怒吼,聲震雲霄。
幾乎同一時間,百姓人潮後面,一名五十多歲的,身體卻仍然結實的河北老農,猛然間被這一聲怒吼驚醒。回首看了看如潮水般衝過來的幽州輕騎,突然也是大聲怒喝:「不要再往前擠了!俺們的命都是這些軍爺救的,俺們就在這城下,和這些幽州叛軍拼了吧!報仇啊!」
更多的人悚然而驚,紛紛轉頭而望,呼喊聲響成一片:「和他們拼了!」
「報仇啊!」
立刻就有上千之前還哭喊著一心想要往城門裡擠的河北道百姓轉頭跑到了這五百饒陽守軍的身後,撿起地上的兵器,抱起地上的瓦罐嚴陣待命。
在四千多騎軍後面壓陣的前奚王李日越死死看著眼前的一切,城牆上和城牆下強弩如林,一千多支弩箭泛著冷冷的寒光,面對幽州騎兵如潮的攻勢,這些人沒有慌亂,眼中只是燃燒著仇恨的怒火,他的心裡就不由得往下一沉。
不知道為什麼,李日越突然產生一個感覺,今天怕是攻不下這饒陽城了。
幽州騎兵的馬速已經提了起來,很快就跑進
第六十七章 挽天傾(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