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安業坊宇文融宅,連日以來仿佛和平日一樣,始終門庭若市。這是自從宇文融步步高升,始終執掌財計以來的常態了,因而,哪怕如今來往其間的,除卻宇文融引為同列的御史中丞李林甫,還有御史大夫崔隱甫,也並沒有顯得太扎眼。同在御史台為官,又是一把手和二把手,旁人只當是商量公務。只有在門前遇上,彼此對視一眼後心領神會的李林甫和崔隱甫兩個人方才知道,今天這番見面具有何等重大的意義。
「杜十九郎的上書,今日已經到尚書省了。」
對於杜士儀,崔隱甫可說是聞名已久,但最高興的,還是杜士儀趕走了在他之前任河南尹的王怡,而讓他得以從太原尹轉任河南尹,穩穩坐上了這個位子。除卻封禪泰山,天子這兩年來幾乎都盤桓在洛陽,這也讓他這個河南尹有更多的露臉機會。否則,張說都已經打算下黑手授他金吾衛大將軍了,當今天子又怎會突然橫插一手,在裴璀擢為吏部尚書,御史大夫一職空缺時,轉授了他為御史大夫?
一進宇文融書齋就撂下了這句話,他見宇文融立刻喜笑顏開,他卻又補充了一句:「只不過,據我聽到的消息,杜十九郎並未參奏范承明,而是提請年底將茶引司從蜀中推廣到其他各州縣,包括江南淮南。難道你們沒有把話對他說清楚?」
得知杜士儀竟沒有按照他們遊說和授意的那樣,翻范承明的舊賬,李林甫登時眉頭大皺。
而宇文融卻在蹙眉的同時,用指節輕輕敲擊著身前的案桌,頗有些猶疑。突然,他指了指案桌上一個開封的小竹筒,沉聲說道:「這是今天早上杜十九郎給我送來的私信,那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含糊,此刻想想,興許他暗示的就是此事。崔兄,李賢弟,你們一塊看看。」
崔隱甫和李林甫對視了一眼,後者便上去拿起了竹筒,打開之後從裡頭取出了那一張薄薄的紙箋,復又回到崔隱甫身邊坐下。兩個如今主宰了整個御史台的人近乎頭碰頭地看完了杜士儀這一封信,崔隱甫便哂然一笑道:「此子能夠不數年而轉三任,在成都令任上尚且能名達天聽,果然是有獨到之處。他這暗示的意思很明顯,范承明就是因為不明就裡撞在茶引司的事情上倒台的,現如今杜十九郎還想把攤子繼續擴大,張說若是再沒有反應,不但對范承明說不過去,而且他這說一不二的宰相就又吃悶虧了。趁著張說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一頭」
「我們就把他於的那些好事全都揭出來」李林甫立刻接了一句,見宇文融亦是欣然點頭,他想想杜士儀如今不過是外官,就算理完茶引諸事重新入朝,和自己的差距還大得很,不存在多少利益衝突,對於杜士儀這不按計劃行事的怨氣也就淡了很多。微微一沉吟,他便開口說道:「可要和源相國通通氣?
三人之中,李林甫和源乾曜的侄孫源光乘交好,此前幾次升遷也都有源乾曜的提攜,而宇文融也是源乾曜在京兆尹任上舉薦的人,至於崔隱甫,為人精於嚴肅,卻是對源乾曜的和光同塵最為不滿。
「源翁穩則穩矣,可在政事堂卻幾乎任由張說為所欲為,若得知此事,興許反而覺得我等太過急躁知道的人越多越是不美,單單我們三人,那是御史台對宰相的正常彈劾,若再牽扯其他,反而會給張說留下可趁之機」
崔隱甫既然如此說,宇文融想起這位御史大夫自從上任之後,整個御史台上下受責備之人眾多,上上下下無不凜凜然,就連李林甫這個御史中丞亦然。若不是他如今更多的精力集中在戶部,只怕也有些消受不起如此上司。可這等說於就於的人,在如今這樣的大行動中,卻是最牢靠的。
「好,一切便聽崔大夫的」
杜士儀那一份洋洋灑灑近千言的議建茶引司,果然就仿佛一石激起千層浪,在朝中引來了眾多熱議。因此前他兩番建言,都是在小範圍試點,旁人固然非議,可也禁不住天子有些小小的心動,也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其折騰,頂多就是少許御史非議罷了。可這一次,杜士儀要把茶引司推廣到整個劍南道,甚至還要染指淮南江南等各地產茶區,他們的反應就不同了。
其中,張說這個中書令對此最為慍怒。在中書省大發雷霆的他回到了城南康俗坊的燕國公宅時,依舊怒形於色,甚至在長子張均上前行禮說了些瑣事時,他毫不留情面地徑直斥責了回
第四百六十一章 決勝於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