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王縉兄弟二人,全都是文采斐然才華橫溢,但仕途上的經歷卻絕不相同。王維自從當年遭受重挫後,本就信佛的他於脆在開元十七年在大薦福寺拜道光禪師為師學佛,而後雖因張九齡提拔而一度再次屢進要職,可隨著李林甫當權,他又再次沉寂了下來。相形之下,王縉雖是弟弟,可自從開元中期制科及第後,腳步一直很穩,幾乎沒有離開過朝廷中樞,雖是在侍御史這一級上逗留了很久,可這一次終於讓他通過天子一言,奪下了郎官一職。
儘管如今李林甫凶威正熾,就連楊慎矜這樣深得聖心的人,天子不經李林甫授官都要推辭再三不敢領受,可王縉卻也吃透了李隆基的心思,授官之後先後進邊鎮十條等邊務策,一時讓李隆基極其讚嘆。也正因為如此,當上左相後一直沒法真正抗衡李林甫的李适之也曾經拋出過橄欖枝,王縉卻置若罔聞,仿佛真的是只求上進獨善其身。誰也沒想到,這位看似正在上升期的青壯派,竟在和東宮太子暗通款曲
寢堂中看似人來人往,女眷眾多,但嘈雜的聲音反而蓋去了三人的密談。王容見崔九娘面色黯然,想到她還要想方設法去監視自己的丈夫,再憶起當年王縉對其的熱切追求,她不禁心裡很不是滋味。早年何等琴瑟和諧的夫妻,現如今竟然成了這樣的光景。可是,該怪王縉為了仕途想方設法,還是該怪他太不顧風險?眼看兄長仕途屢屢受挫,換成別人,興許也會削尖腦袋一心向上爬吧?
崔五娘見王容默然,崔九娘亦是垂頭不語,她便開口岔開了話題:「十一郎和十三娘夫妻聽說廣元成婚,也讓我捎帶來了賀禮。十一郎還在信上抱怨連連,早知道不如早點離任,也能趕上侄兒的婚事。」
崔儉玄在杜士儀離任隴右後,扎紮實實在那裡待到鄯城令任滿,而後又調任蜀州刺史,汝州刺史,接連兩任刺史後,如今終於就要回長安了。這位清河崔氏嫡系子弟在某種興趣上和妻兄杜士儀如出一轍,很不樂意在長安城當什麼清貴的御史或六部郎官,甚至對現在所任的都畿道汝州的刺史也覺得厭煩。用他的話來說,最好能夠離兩京遠遠的,如此則眼不見心不煩。
「說得輕巧,朝廷又不是他開的。」崔九娘嘀咕了一句,終究臉色疏朗了許多。她抬頭看了一眼王容,見其雖因為連日操辦婚事而顯得有少許倦意,但如今寢堂之中杜仙蕙幫忙款待女客,前頭杜幼麟迎送男賓,杜廣元這個長子則是即將迎娶新婦,她明明該感到殷羨,可想到阿姊在路上對她提到,王容這次帶著兒子們既然回到了長安,這恐怕就再難回朔方,今後夫妻家眷天各一方,此等滋味又豈是常人能體會到的,她不禁又生出了幾分悵然。
天下事又哪有兩全的?
「夫人,玉真觀二位貴主命人送來了賀禮」
王容見承影匆匆進門稟報了這麼一句,連忙和崔五娘崔九娘打了個招呼,又向其他諸位夫人告罪一聲匆匆出去。而此時,寢堂中又傳來了嗡嗡嗡的一陣議論聲。憑著杜家和玉真公主固安公主的交情,長子娶婦的關鍵時刻,那兩位貴主親自蒞臨都不奇怪,如今之所以不來,其中原因人人心知肚明。
還不是因為宮中太真娘子才剛剛病故?玉真公主這一心傷愛徒,就連固安公主也不好出面了
親自來送賀禮的正是霍清和張耀。兩人奉上各自的主人精心備辦的賀禮之後,霍清見王容屏退了隨從,這才歉意地說道:「貴主說,如今人人都知道她傷心至極,在玉真觀中靜養,故而哪怕是這樣的大事也著實沒法出面。」
張耀也苦笑道:「貴主也在那嘆息說,早知道會趕不上小郎君的婚事,還不如當初先拖幾個月再說,橫豎這麼久也等過來了。」
「正因為已經拖得太久,倘若再遲疑下去,只怕好好的計劃又要變生肘腋。師叔和阿姊心意到就行了,等過兩日我便讓廣元帶著新婦去拜見二位長輩。」
王容既是如此說,兩人回去有了交待,一時總算放心不少。正在這時候,外頭傳信進來,迎親的一行已經到了大門口,這時候,三人頓時都不再提起那樁舊事,霍清和張耀更是主動留了下來幫王容的忙。
等到婚禮這些一定要走的程序終於折騰完,杜廣元把新娘安置到了新房,又去應付了一大堆賓客,最終脫身回來時,他已經累得直喘氣了,一屁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