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夫人早已失寵,安慶宗又資質平庸,因此,當自家宅邸幾乎被人翻成了底朝天,兩人一個只會哭天搶地詛咒謾罵,一個只會揮舞拳頭上前理論。於是,何盈直接向李峴要了十幾個人,把這對母子給纏住,餘下的人自是如入無人之境。
安祿山在范陽平盧兩鎮擁有十幾萬精兵,可他卻很謹慎地只在長安道政坊私宅中留了百多個家丁,如今劉駱谷這個主心骨不在,這些私兵並不聽安慶宗的命令。故而僅僅一個時辰後,策馬等候在安家大門口的京兆尹李峴就等到了回報。
「京兆公,名單上的人已經全部抓到了」
李峴深知安祿山深受天子寵信,所求幾乎無所不應,此前才剛剛因為殺了契丹王李延秀的那場大捷而兼領河東節度使,所以,哪怕他背後撐腰的是楊國忠,他也實在是心裡七上八下。如今得知竟然真的在安家把名單上那些人全都抓住了,他不由得喜出望外,當機立斷地說道:「立刻押回京兆府廨大牢,派足人手看守,我這就親自去稟告右相
「不用了,李公準備一下,預備到時候親自稟告陛下就好,右相那裡我立刻就去。」
何盈說話間已經從安宅出來了。作為一個白衣門客,他剛剛在堂堂三鎮節度使安祿山的宅邸之內,竟是如同正官似的在裡頭指手畫腳,但卻無人敢置喙半句,就連此時此刻他對李峴說話時,也有些頤指氣使。見李峴臉色一僵,隨即便不自然地告退離去,何盈在心裡哧笑了一聲,隨即也不耽擱,立刻就往大明宮中政事堂去了。
儘管李隆基這些年多半住在興慶宮,可大明宮畢竟是禁宮,論理不是官身,根本就不能通籍大明宮,可隨著李林甫和楊國忠先後獨秉朝政,這樣的規定形同虛設,如何盈就很輕鬆地通過禁衛,來到了政事堂。
左相陳希烈如今比李林甫在位時還要說不上話,乾脆就不在政事堂露面了,而楊國忠沒有李林甫縝密處理公務的本事,就於脆大肆籠絡能於卻又不計較名聲的官員在手下,又選拔了一批精於吏員,換下了原李林甫時代中書門下五科的小吏。所以,他這日子竟是比從前的李林甫還要逍遙許多。此刻他正在好整以暇地看著下頭吏員打算盤做事,瞧見了何盈笑吟吟地進門,當即眼睛一亮。
「相國,幸不辱命」
「好」楊國忠竟是情不自禁地揮舞了一下拳頭,隨即方才信心十足地說道,「這一次,我可不會再讓那個安胖子再有機會逃出生天了」
儘管自己晉封淑妃的時候,張雲容和謝小蠻同時晉封婕妤,余者三人都封了美人,沖淡了些許自己的聲勢,可楊玉瑤總體還算滿意。畢竟,想當年武惠妃跟了李隆基這麼多年,也不過是三妃之一,還不是沒撈到皇后的名分。然而連日以來宮外那連番風波,她就有些驚怒了,一直都在想方設法打聽外頭的消息,生怕楊國忠宰相位子不穩。所以,這一天得知楊國忠跑去興慶殿,狠狠告了安祿山的刁狀,她差點氣得半死,好在大姊韓國夫人玉卿很快進了宮。
「阿姊,你說,楊釗這傢伙是不是得了好處就忘了本,我要的是他楊釗去對付杜士儀,不是讓他和安祿山過不去
當年楊玄琰在蜀州當司戶參軍時,曾經把女兒們留在成都,管家的就是長姊玉卿。這麼多年過去,她早已嫁人生子,又因為楊玉瑤的顯貴而封了韓國夫人。相比幾個妹妹或急躁,或單純,或短視,她為人老成世故,因此這會兒面對楊玉瑤的抱怨,她竟顯得很鎮定自若。
「陛下為他改名叫楊國忠,楊釗兩個字,你日後切記收起來。他如今是宰相了,做事當然要考慮得面面俱到,更何況,你怎麼知道,他這次又只是單純地和安祿山過不去?」見楊玉瑤為之啞然,玉卿便坐到了妹妹身邊,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低聲說道,「你應當知道,陛下正在讓人查近日那些傳得沸沸揚揚的書,以及南北郊祀的天壇地壇出現讖書石碑之事。而今天,京兆府突擊搜查了安祿山的宅邸,卻在其中發現了幾個身負要案的亡命之徒」
楊玉瑤素來野心勃勃,雖然有時候會有些短視,但她並不愚蠢。她一瞬間醒悟過來,竟是失聲驚呼道:「難道這些事情是……」
「對,國忠就是這麼懷疑的。指斥陛下是昏君,這意味著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安祿山不管曾經對你有過什麼承諾,可一旦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