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記著家裡的孩子,陶夢阮挑了幾個木雕,又買了幾個小件的掛件,預備送給親戚家的幾個孩子,便準備打道回府,才走出店門,王雨青就撲到陶夢阮面前,道:「求夫人放過母親一回,她已經知道錯了,她這個年紀若是被休棄,可怎麼辦啊!」
突然有人衝上來,紫楓連忙擋在陶夢阮面前,陶夢阮皺著眉將她撥開,看向王雨青道:「王小姐這是做什麼?」
王雨青抿著唇抬頭看陶夢阮,道:「夫人,我母親之前所為確實不對,可我已經替夫人承受了,為什麼夫人不能放過母親一回?母親為父親生育了四個孩子,父親如今要休了母親,我們兄妹以後要如何見人?」
王巡撫要休妻?陶夢阮倒是沒聽說這件事。不過王夫人的行為雖然惡劣,但畢竟她沒什麼事,也不可能真的將她按謀殺論處,最嚴重的懲罰也就是休棄了。王雨青是王夫人的親生女兒,不管王夫人做了什麼,若是王雨青無動於衷才說不過去,但跑到大街上來求她,未必沒有逼迫她放過王夫人的意思。
陶夢阮冷冷一笑,她是那麼好拿捏的人嗎?且不說她很快就要離開運城,名聲好壞也沒什麼影響,便是她要在運城長住,也沒有讓人不清不楚的幾句話脅迫的道理。
「王姑娘真是個孝順的女兒,可王姑娘是不是忘了些什麼?」陶夢阮頓了頓,王雨青若是上門求她,好生認錯,人家的家事她也懶得管,王巡撫願意讓這麼個妻子拖累一輩子也是他的事,但這種事上面還要耍心眼,就別怪她不留情面了,「王夫人為什麼跑到本夫人府上下毒?王姑娘為什麼遭了一茬罪?王大人為什麼要休妻?別說的你英勇大義救了本夫人一般,你自己喝下那有毒的茶水是你蠢,別當我跟你一樣,還要莫名其妙承你的情。」
「……」王雨青一時愣住了,她那一天喝下了那一杯茶,著實狠狠地受了一回苦,原本就虛弱的脾胃更加受損了些,如今稍微刺激的東西都吃不得,在床上躺了兩天才能起身,卻聽得父親要休了母親。王雨青對於王夫人多少是有些怨言的,在秦州時,她的親事原本要定下來了,偏母親看中了一戶門第更高的,要定親了還將人家推了,結果另一戶瞧不上她,再去問上一家的時候,人家哪裡會再考慮她,無端端黃了親事也就罷了,外人不知緣由,還說她水性楊花,這幾個字硬生生將她的姻緣路就這麼斷了。
王雨青怨怪王夫人,可心裡想著,母親終歸是為了她嫁的好,才這麼做的,弄到這個結果也並非母親所想,心裡怨,傷懷了一陣,也沒有怪母親。這回的事情,讓她無辜受累,喝了母親親自安排的毒藥,還讓人當著父親的面拆穿,她便是再怎樣,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心裡再念著司連瑾的俊美出塵,也不敢再想,可實在沒想到父親會為此要休了母親,陶夢阮也沒有受傷不是嗎?她不是替陶夢阮受了這一回罪了嗎?難道還抵不過母親的過錯?
王雨青既怨怪母親沒腦子,弄出這樣的事來,讓她一點念想都不能有,又擔心母親如今被休棄回去,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活,更擔心的是,她的親事拖到現在還沒有著落,若是母親再被休棄,誰家願意娶她。都道娶妻娶賢,女兒家養在閨中,不知品性如何,旁人都是打聽母親的人品行事相看媳婦的,被夫家休棄,自然是品行有缺,她教養的兒女自然也讓人瞧不起,兄長們都已經娶妻,獨獨她一個,不知要怎樣蹉跎。
陶夢阮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今日來求我,是為了你母親,還是為了你自己?」
「自然是為了母親!」王雨青脫口而出,她已經十七歲了,旁人看她的目光都是不同的,為了母親,一個孝順的名聲總要留住,「母親這個年紀了,娘家又遠在京城,若是被休棄了,日後孤苦伶仃要怎麼生活下去?夫人就沒有些憐憫之心嗎?」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陶夢阮鮮少出門,旁人也不知她的身份,但許多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瞧著便跟著胡亂起鬨。陶夢阮厭煩的皺起眉頭,也沒有解釋的意思,流言都是越解釋越往奇怪的方向走,向王雨青道:「你若為了你母親,不該來求我才是。女子被休棄,夫家不會將罪狀往外頭說,算是全一點體面,你們做兒女的,置個宅子養著,也算全了孝心。可你跑來求我,不是告訴旁人你母親是害人犯了錯才被休棄的嗎?否則,我一個外人,怎麼會扯上你們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