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元:「媽,媽,你怎麼能夠這樣,這樣是不對的。」
「怎麼就不對了,就就是拿了一壇破冬菜嗎?我又不是不給錢。」曹老太太大叫:「他們偏偏就不依不饒了,什麼東西?」
王澤元道:「媽,你要買什麼總得等人回家,不能自己動手吧?」
老太太道:「我等什麼等,誰知道要等多久,我的時間不值錢啊?拿了就是拿了,又怎麼樣?」
王澤元:「可是,可是……」他小時候被母親管得嚴,很孝順。此刻見到老媽咄咄逼人的氣勢,竟說不出話來。
果然,如許潤所預料的那樣,顏陸英和王擇元先周山水他們一步到了派出所。
所里聚了好多村民,鬧成一團,幾乎所有人都拿著手機在拍。
老太太厲聲喝道:「不許拍,不許拍,你們侵犯了我的肖像權,我要告得你們傾家蕩產。」
見她如此囂張,那位受害者大嫂臉得氣青了,說,不等我回家就拿,還想開車走,估計你心裡壓根就沒打算過給錢,這就是偷。被我逮住了,你還不樂意了,抓起一把錢就扔我臉上,侮辱人也不是這麼侮辱的?現在還壓壞了我家的摩托車,我也不要任何賠償,咱們官辦,我必須送你進監獄住幾天,好讓你這賊娃子長長記性。現在你兒子既然已經來了,有事快交代,該怎麼鋪蓋衣服牙膏牙刷的早點去買,免得等下被拘留沒東西用。
說著話,那大嫂氣勢洶洶地朝王澤元逼來。
王澤元書生一個,什麼時間見過這種情形:「我我我……
顏陸英知道丈夫就是個十指不粘陽春水的,對於人情事故一竅不通,急忙走上前來。說,大嫂你消消氣,這事錯在我們,我代替她向你道歉。該賠多少錢就賠多少錢,該負什麼責任就負什麼責任。我媽年紀大,身體不好,有三高有糖尿病,如果真被拘役,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做孩子的心裡不知道難過成什麼樣子。我想,大姐你也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
大嫂還是生氣,說,這就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我的要的就是個態度。
顏陸英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代表全家人跟大姐你道歉。我媽年紀大了,腦子有糊塗,大姐你沒必要跟老太太一般見識。」
說著,就不住鞠躬。
大嫂臉色這才好了些,說,你這個態度還行,早這麼說話能弄成現在這樣嗎?
但安安奶奶卻不樂意了,罵,你跟她說什麼,誰要你代表我的?我就是沒錯,我憑什麼給她道歉?來抓我呀,把我送進監獄啊,判三年還是五年都行。我反正已經是風燭殘年,進了監獄隨時都可能死。我如果死了,澤元、陸英,你們不能就這麼算了,得告她,說是她害死了我。還有,我連這派出所的公安一起告。
警察同志很委屈,怎麼連我們也告上了,忙道,不至於,不至於,既然你的子女已經到了,我們這不正在調解嗎?
老太太如此囂張,受害者大嫂徹底爆發,叫道,公安,誰要你們調解的,我就不調解就不原諒,我要送這個死老太婆上山去勞動改造,我就不信她還無法無天了。
王澤元一向怕麻煩,又害怕母親,剛才都是躲在邊上不吱聲的,反正這事有陸英在,肯定能解決。卻沒想到,眼見著大家都要說妥。卻不想老娘還是不服氣,看架勢是鐵了心要把她自己送進監獄去。
王董又氣又急,鐵青這臉喝道,媽,你這是幹什麼,做錯了事就得認。你如果真被判刑,我怎麼跟社會交代,我們還有臉見人嗎?我不成了勞改犯的兒子了,媽,你不要面子,我還要呢。太荒唐了,你你你,你真是豈有此理!
這可不是能夠開玩笑的事情。
見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兒子平生第一次竟然對自己厲聲呵斥,曹老太太忽然哇一聲大哭起來,一屁股坐在地號道,忤逆不孝啊,天打雷劈啊!安安出國那天晚上,你攆我走,還對我動手。今天又罵我,你才是我媽,我是你兒子。警察同志,你看看啊,你看看這是什么小畜生啊!你快把他抓起來啊,我要立案,我要告他虐待老人。
說著話,老太太在地上不住打滾,雙腳使勁地蹬著。
這突然發生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呆住了,就連正在拍攝的村民都停了手。
「丟人……實在是丟人……」王澤元嘴唇顫抖:「陸英,陸英,快想想辦法,快……」
還沒等顏陸英說話,老太太忽然一躍而且,朝屋外跑去:一邊怕一邊哭喊:「兒子不孝順,所有的人都在欺負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死了算了。」
派出所的院子裡正擺著她的汽車和碾壞的摩托,曹老太太也是個狠人,竟一頭朝摩托撞去。
「啊!」所有人都在大叫。
還好那位大嫂畢竟是做慣了農活的,身手矯捷,千鈞一髮之際把老太太抱住。但還是差了一步,安安奶奶的額角被摩托車殘骸上的鐵片擦傷,有鮮血滲了出來,殷紅一片。
差點出人命,大嫂也嚇壞了,對著顏陸英和王澤元大叫:「我不告了,不告了,你們賠我車就好,快把這個瘋婆子弄走!蒼天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真出來人命可就麻煩了,瘋老太婆這不是毀人嗎?
王澤元身體一陣搖晃,目光呆滯:「陸英,我暈血,扶住我。」就軟軟地坐了下去。
一通忙亂。
等到周山水和許潤趕到,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
他們在鎮衛生院見到了顏陸英一家。
三人坐在院子裡的長椅上不著聲,王澤元一臉煞白,老太太額上貼著一個創口貼,看起來問題不大,顏陸英則咬牙滿臉無奈的樣子。
肇事汽車停在他們身邊。
周山水心中著急,正要上前。許潤一把拉住他,小聲道:「問題應該已經解決,我們先別過去,看看再說。有的事情,需要他們獨自面對,獨立解決。今天出了這樣的事,也許是一個契機,讓他們三人坐在一起好好說話的契機。」
周山水:「可是……」
許潤拍拍他的手背:「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心理那道坎得自己翻過去,別人幫不了的。山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今天請你先等等,再等等。」
太陽很多,明晃晃的陽光落到長椅上三人的臉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那年的雨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