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舵二十。」
「右舵二十!」
「二十度右!」
舵手轉動舵盤,全神貫注,分外老練。
探照燈將大地照得亮堂堂,駕駛台內呼和聲不斷,哈維斯船長的聲調拉得極高,確保每一個命令都能被準確執行。
幾乎百分百的船舶都能倒開,可惜的是,身後數百米外的航線已經凍住,為了安全起見,泰希斯號必須調轉船頭,才能開出冰原,帶著灰鯨匯入大海。
再者一般的駕駛員都不會去選擇倒開,海上避碰規則推薦駕駛員的避碰方式幾乎都是減速和轉向,除非遇到緊迫局面或碰撞危險時才會想到緊急制動或者倒車——因為這樣傷機器。
一個正確卻非必要的決定換來的是輪機部幾天幾夜的加班和鄙視,要是連輪機部都解決不了,還要用拖輪拖到船廠去修,一個方子開下來幾十萬丑金都算便宜的。
最糟糕的情況是,要是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大洋或者冰區中間,拖輪都開不進來,船上的這三百來號人就只能哭了。
這頭,必須調。
哈維斯深知在冰層上調轉船頭是一個技術活,極有可能發生側翻或者破損船體,絕對不能疏忽大意,童孔緊盯著儀錶盤與冰面,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緊張感。
從走出大學校門的那一天起,哈維斯就踏上了遠洋船,在浩瀚的大海上漂泊到現在,把青春年華全部奉獻給了大海。
從二副到大副,從技術層到管理層,再到如今的船長,都是歲月的流逝和努力的見證。
在外人看來,海員這個職業似乎挺光鮮的,一邊航海,一邊環遊世界,每當帶著收穫滿載而歸,進入酒館時,總有一大群人圍坐過來聽其講述海上的趣事。
但其實,看似美麗的大海,處處蘊含著危險,尤其是在北冰洋上。
冰山是有生命的。
哈維斯船長堅信。
有時它99%都在水下,就在海面露出一個尖尖。
這個圖哪怕正常人都看得眼睛起繭子了,但真遇到的時候不是鬧著玩的。
目前絕大部分船舶上的助航設備並不能對船首水面下的東西掃描,你以為尖尖旁邊過得去......
其次冰山不像別的沿岸參照物固定的死死的,它會動!
不論是冰層還是冰山,都會移動,運動主要動力是風,其次是洋流。
在風速影響下,有的甚至可以達到每日44公里的運動速度,可以將陸地上的某些物體甚至動植物活體從其來源地區搬運到數千公里以外。
專精此道的學者直接看看大洋內的沉積物,就能推斷萬年以前冰川分布情況。
夜深人靜之時,哈維斯船長做夢時常陷入這樣一個幻境:船開著開著突然前後左右全是冰山,被徹底包圍,而且都還在慢慢向他靠攏,無論是倒開,減速,都無事於補,在絕望中驚醒,感覺極度糟糕。
後來泰希斯號變成了破冰船,這樣的噩夢少了很多,畢竟疊了甲,只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只能說,處處都是威脅。
作為船長的哈維斯,時時刻刻如履薄冰,肩負著整條船的安全,幾十位船員以及上百名乘客的生命和他們背後的家庭。
帶著弟兄們活著回家,是哈維斯一直以來唯一的期盼。
要成功了!
年近六十的哈維斯感受到自己久違的熱血再度被點燃,心臟帶著緊張與激動,他端起了泡好的咖啡,試圖緩解一些長時間工作造成的疲憊。
一旁的領航員遞上冰盒,詢問是否要加冰塊。
哈維斯哈哈大笑:「當然要加!我喜歡冰塊。不過,我只喜歡杯子裡的,不喜歡海里的。」
作為遠洋海員,每次出海,就是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大海。
與風浪抗爭,險象環生。
在人與自然的抗衡中,人定勝天只是美好的願望。
與偉大的自然相比,人類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但不管怎樣,對自然心懷敬畏,不屈不撓,保持樂觀堅強,才能絕處逢生,創造奇蹟!
「船長,已經能看到他們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衝出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