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樟醒了,是在餵藥的時候。
江蘊煎好了藥,原是順手要自己餵的,但實在不想被那兩個宮女凝視著。
她們那目光,生怕她是只母老虎,要吃了蘇明樟一般,既然這般擔憂,不如接著將差事交給她們。
江蘊打滾燙的藥遞給她們時,兩人眸中分明閃過一絲欣喜,都伸手想要來接藥碗。
江蘊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掃,最後將碗放在桌上,讓她們自己搶。
她樂得清閒。
最後還是那更膽大些的宮女得了這機會,她跪到榻邊,仔細將藥吹涼了,慢慢餵到蘇明樟口中。
許是前面扎針得到了緩解,又喝了些粥水下去,蘇明樟也總算是緩過來了些,宮女餵了兩口藥之後,他皺了皺眉,慢慢睜開雙眼。
待看清眼前一幕之後,眉頭擰得更緊了。
「蘇相,您醒了!」
宮女有些激動,自己正是在表現的時候,正好蘇明樟就醒了,一睜眼便是看到她在精心伺候他。
她趕緊又舀起一勺藥,很貼心的吹了吹,然後餵到他嘴邊。
蘇明樟原本就差的臉色,居然還能再差上兩分。
「你做什麼?」
「相爺奴婢給你餵藥啊。」
蘇明樟看了這宮女的衣著,便知自己還在宮裡,倒也不想太發作,只清淡道:「放一邊,等下我自己喝。」
宮女以為是這藥又苦又燙,他得的又是胃疾,便不想喝這東西,於是道:「相爺,奴婢將這藥給您吹涼了就是,你若是覺得嘴裡發苦,奴婢等下去給你拿些蜜餞來。」
「奴婢去吧。」
後面,另一位宮女上前道。
蘇明樟原本只是胃不舒服,看到這一幕,覺得頭也疼了。
「我說退下,聽不懂嗎?」
「這」
那膽小些的宮女往後退了半步,不敢再說什麼。
但那膽大的,許是急於表現,依舊端著藥不肯離開,「相爺,這藥是盧太醫吩咐的,說是您一定得喝了,皇上也命奴婢們好生照顧著,你就讓奴婢餵您喝了吧。」
蘇明樟已經好聲好氣的說過,奈何並不是所有人都知曉他脾性,又或者聽聞過他脾氣不好,但偏就不信邪,總想著試一試。
於是下一秒,蘇明樟抬手一揮,藥被打翻在地,濺了那宮女一身。
「啊!」
碗中的藥還是有些燙,撒在她的手上,她疼的叫出聲。
「相爺,奴婢知錯!」
她這才意識到蘇明樟脾氣是真的如傳言中那般,她趕忙磕頭認錯後,又忍不住辯解道:「但是這都是皇上的命令啊。」
「是嗎?」
江蘊突然接過了話。
她一直坐在一邊的桌旁,原是看著她們幫她幹活,現在變成看戲了。
不過,她只是看了一會兒就想拆台了。
她道:「皇上不是命令我好生看著他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只是讓你們在門外幫著打下手。」
「打打下手也是伺候啊!」
「也是,你們那麼想伺候,我這不是也讓給你們了?」
江蘊輕飄飄道。
蘇明樟一開始聽到江蘊的聲音時,還以為自己太恍惚,幻聽了。
畢竟這是在宮裡,而她應該在醫館才對。
但他轉頭推開了擋住自己視線的宮女,真真看到了她一身素色群裳坐在桌邊,因為天氣涼了,外頭還披了個小褂,可愛的緊,就是那張臉看著心情不太好,他下意識便覺得,定是受了這些宮女們的氣,見她們湊在自己身邊,她心裡醋了。
這是他這幾日來,頭一回把思緒從過去中拉出來,還是得江蘊實實在在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能有幾分活在當下的感覺。
他語調比先前更冷,撇了一眼宮女,「滾。」
「是」
那宮女在此徹底嘗到了熱臉貼冷屁股是什麼滋味,她那般細心的伺候著,沒成想卻被這麼對待。
後面那個膽小些的,低下頭咬著嘴唇就出去了,可跪在榻邊的這一個,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