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武不愧為錚錚硬漢,似乎在長期地與傷心和逆境的對抗中,練得了一種生理技能,他能守著李昊闐把眼眶中的淚水活生生地吞下去。
他的上下眼瞼也似苦練過一樣,有著堅韌的肌肉組織,雙眼皮不寬但是非常非常清晰有力,使得整個的眼部造型如鋼絲圈出來一樣。
這時這雙堅強有力的眼睛閃了一下精光,但隨即又黯淡了一下,他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說:
「人與人的相遇本是一種緣分的糾纏,有的是善緣,有的是孽緣。」他轉頭看了看臥室,聽了一下只有他能聽到的妻子均勻、安詳的睡著的鼻息。
「比如你師母。正滿懷憧憬地要和我墜入愛河,共同建立和裝點這個小家的時候。那一天,她捧了一盆蘭花,然後把它放進了前車框中。
然後像一隻歸巢的鳥兒一樣興沖沖、急匆匆地趕回來的時候,一個鋼鐵鑄就的粒子團在經過了宇宙137億年運化後成了一個摩托車,車上是一個酒精和落魄粒子團組合的男人。
然後,混合了酒精的摩托車撞上了一隻驚飛的鳥兒,折斷了她的翅膀。並把它甩出了幾米遠,而後重重地落在地上。當我趕到時,你師母已不省人事,她的頭部和地面的接壤處,有一攤血跡,鮮紅一片,其上散落著幾朵殞碎的蘭花,紅白分明,分外刺眼。
她叫亦蘭菲,她的父母給她起這個名字的用意是,讓她像蘭花一樣的高潔,像鳥兒一樣地飛翔,但現在的她,有可能要終生只能躺在床上……」
「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就不能治好嗎?」陸三關切地問,李昊闐也很想知道。
「唉!醫生說需要做一個危險性極高的手術,即使冒險成功,費用也要十萬!我本想把蘭心暫且寄放在她父母家中,自己到南方去打黑拳,如果有命回來,一年半載,差不多就能湊足手術費了。
但臨行的時候,我看到蘭心眼中那種依戀和恐懼的眼神,我無奈地留了下來。在她最傷心、最絕望的時候,我邁不開離開她的腳步。
於是,我把偷偷藏起的她出事那天帶來的蘭花拿出來,在小樹林裡精心培值,希望在將來,她能重新站起來的時候,給她一個驚喜。」
「肇事方不用負責嗎?他酒後撞人。」李昊闐在心裡計算了十萬這個龐大數字的意義後問。
「法院,包括我都找過他幾次,都是無功而反。那廝叫八條,平時鬥雞走狗、嗜賭如命。家裡窮得叮噹響。法院執行廳人員去了後,他先是苦訴,而後動武,拿一根木叉,與法警玩命。當地民風頑劣,四鄰八舍也群起出動阻撓執法。
執行廳的人無奈地說,受害者出此惡**通事故,非常不幸,更不幸地是被一個窮困無賴撞上,可見這被撞也是個技術活,碰上這種人,還真是無可奈何,倒霉透頂。
「真是個無賴,太囂張了!」李昊闐忍不住怦地一聲砸了桌面,杯中的酒被激盪震出。
「算了,不談這事了。——李昊闐,你們那天在小酒館中與人打架的事,我可是看到了!」孫昭武轉移了一個話題說。
李昊闐低頭臉紅,因為作為老大,帶領兄弟們憑武力與人爭強好勝,是孫老師嚴令禁止的。
「老師,是這樣的,那天我們正常吃飯,卻被幾個比我們高半頭的小混混憑白無故地扇腦殼。李昊闐使眼色讓大家忍著,是我氣不過,在有個小子打我第二下的時候,才衝動地出了手。」
「過程,我都看到了。如果當時你們輸了,我也不會出手相救。就當是一次教訓。但你們想一想,如果你們沒有參加雙節棍訓練營之前遇上這種情況,會怎麼做?——想好再說,說實話!」
「跑!」陸三回答迅速果斷。
「你呢?」孫老師問正在思索的李昊闐,看樣子,他正在凝眉設想著自己體弱被打的情境。
「我要奮力抵抗,當然最終會被人打倒,在我無力還手的時候,我會抱著頭保命,但不怯懦、不求饒,不放棄自己的尊嚴!」李昊闐斬釘截鐵地說。
「一個男人的尊嚴不是靠挨捧得來的,也不是靠疾速逃竄取得的。在這種沒有敵我關係的小孩子的打架中,最高明的手法是屈人之兵、不戰而勝!」孫昭武說。
「怎麼屈人之兵?難道要擺個桌子,弄套教案,給那幫小混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