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難得有陽光。
昨夜那層薄薄的積雪在黎明就化了。
葉空爬到天台上,只看到牆角那一把燒過的鐵絲。
微涼的陽光落在光禿禿的天台上,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這導致葉空下樓時臉色很差。
忍耐著等了一個小時的秦夫人抬起頭來,看到的就是那樣一張無處不表達著傲慢的臉。
甚至揣在兜里的手,腳下趿著的棉拖,叼在嘴裡喝光了的牛奶袋子——每一個肢體語言都充滿能讓人怒從心起的嘲諷味道。
她甚至什麼都不用說,只是走出來,就已經讓秦夫人引以為傲的涵養直接宣告見底。
而直到少女走到面前來一屁股坐下。
沒有說話,只有吸管在空了的牛奶袋子裡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就像被迎面扇了幾個耳光那樣,秦夫人的臉色徹底黑了。
「葉」
「找我幹嘛?」
慣例寒暄被直接打斷。
少女把空了的牛奶袋子丟進垃圾桶,又從毛茸茸的睡衣兜里拿出來一袋新的,插入吸管,又喝了起來。
秦夫人:
「既然如此,我也不寒暄了。」秦夫人忍耐道,「霍清韻的事,你」
「免談。」
葉空鬆開吸管,抬眸看她,眼神在朝陽里黑得剔透又尖銳,還含著一點讓人抓狂的笑。
「」沒想到她這麼幹脆的秦夫人愣住了好一會兒,才艱難道,「你可以開價。」
她壓低了嗓音,像是不願再被葉空搶斷,語速很快的道:「就算是要阿悟從此再不出現在你面前也可以!你最想要的是這個吧?」
「」葉空嘴角翹起來,「十四歲我就認清了你們說話就是放屁的特點,是什麼樣的勇氣讓你有自信在我面前談這種條件的?」
「那你想怎麼樣?」
「這還看不出來?」葉空往後一靠,「我請了那麼多牛逼的律師,當然是要罪犯老老實實進局子。」
「你在南港待過半年,就算沒見過你也一定聽說過霍家的情況,你不會想和他們作對的!」
「無所謂,我的敵人多一個不多,但把霍家的掌上明珠帶來玉洲的人是你,沒看好她讓她成了有前科的罪犯還要面臨牢獄之災的人也是你——你猜,霍家會更記恨一無所有的我,還是他們一直當牛做馬服務的你?」
「你故意的,你早有預謀。」女人漸漸睜大眼,「是你提前激怒了清韻,才讓她那麼失控,否則她無論如何都不至於在大庭廣眾下做出那樣的舉動!」
「就算如你所說,我也得感謝把霍清韻變成這副樣子的人。」葉空嘴角翹翹,「焦躁易怒,渾渾噩噩,從臉到精神都是被別人捏造出來的樣子——真是多虧了你的好兒子。」
「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女人低低發出怒吼:「是你先把阿悟變成那樣的!」
「所以秦夫人今天是來找我算賬的?」少女吸了一口牛奶,抬了抬眉,「我還以為,你是來找我求情的?」
「」
女人無聲幾秒,緩緩深吸一口氣,神情也沉了下去:「求情你就會聽嗎?」
「不會。」葉空笑了笑,「我以為在見到我之前你就應該知道答案了。」
「就算明知答案也難免想試試。」秦夫人又深吸一口氣,「這一點我兒子可能是跟我學的。」
「那真是太遺憾了。」
秦夫人沒有多留,確定葉空沒有任何要交換條件的意思後很快就起身了。
「葉空。」
走之前,她回身看向坐著的少女。
逆光的秦夫人被半明半暗的光線襯得臉色難辨:「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真的覺得你還是一無所有嗎?」
「我們不是適合問這種交心問題的關係吧?」葉空似笑非笑。
「你覺得這是在交心嗎?」
秦夫人也笑了:「我只是希望你是真的一無所有,而不是在嘴硬。」
「就像那個孑然一身掛著個兒童手錶連個聯繫人都沒有的葉十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