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在手
連綿不斷的雨逐漸減弱,終於有要消停的趨勢了。
而錦一還躲在牆角根等著,站得累了便再蹲一會兒,如此反覆了好幾回,腿還是被凍得有些發麻。
不過饒是環境這麼惡劣,她還是覺得這是少有的能夠放鬆的時刻,雖然百無聊賴,但勝在輕鬆自在,盯著如斷線般的雨珠看一會兒,再時不時瞥一眼那扇門,也不覺時間流逝得有多快,不知不覺間就把蕭丞等到了。
於是她立馬一手扶著牆,一手撐著大腿,略顯吃力地站了起來,而後一瘸一拐地朝他小跑了過去。
屋桅長滿了積歲的苔蘚,滴水如歌,老槐樹婆娑作響,此起彼伏得宛若禪意的誦經聲。遠處佛塔林立,梵文音廣,清風蓮香,古樸而祥和,簡靜安寧得如同一顆輕安的夢。
在這天遙地遠的映照下,人都應當渺若微塵,然而蕭丞立於其中,一身孤寂,風采翩然,這些都通通化作了陪襯。
他好像早已料到錦一會出現,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清淡如水,站在原地等著她,可是轉念又想起剛才一起藏在傘後的那兩人,遂收回了視線,又往別處走去。
眼見著就要到蕭丞的身邊了,可再一看,他怎麼又要走了。錦一還未來得及說話,趕緊加快了步子,追了上去,跟著他下了台階。
這下雨天的路濕滑,本就不好走,更何況現在地上還覆了些薄冰,一個不注意就會刺啦一下摔個底兒朝天。
蕭丞倒是三步並作兩步走著,絲毫不覺得困難,錦一卻得一面顧著腳下,一面又要擔心會被他甩下,真是恨不得用手中的傘狠狠戳他一下,只能邊走邊說道:「廠公,皇后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他也不回頭,聲音不太清晰,問道:「咱家若是不去,薛公公會受罰麼?」
「……」這……答非所問的,重點是不是放錯了?
錦一自然不會傻到以為他會心疼自己受罰,之所以會這麼問鐵定是希望她受罰。
真是居心叵測,她怎麼能夠讓他得逞呢,於是說道:「廠公還請放心,皇后娘娘不是刻薄的主子,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責罰奴才的。」
這回蕭丞倒是回答得爽快了,「既然是小事,看來咱家不去也無妨了,薛公公請回吧。」
「……」這去還是不去,最後的後果到底是誰擔著啊,為什麼弄得像是她一個人的事似的,還非得她哭著喊著求他去不成麼。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有權,任性?
錦一定在原處不走了,望著他的背影的眼睛像是能噴出火花來,低聲咒罵了一句,「愛去不去,誰稀罕。」
可誰知走在前面的蕭丞竟然突然停了下來,錦一的氣還沒發泄完,瞬間僵住了,心想他是長了對順風耳麼,這麼遠都能聽見,又條件反射地把傘撐開來。要是來得及,她甚至還想躲到一旁假山的山洞裡去。
因而他轉過身時,看見的只有油紙傘的傘面,而有賊心沒賊膽的人正躲在後面,甚至巴不得能鑽進傘里不出來。
看來這烏龜還真是當得不亦樂乎,一遇到應對不了的,就縮到傘後,確實省心不費事,只要能一輩子都不出來。
不過「永遠不出來」只是無稽之談,因為和蕭丞比定力,錦一純粹是自討苦吃,站了好一會兒也遲遲不見他有所反應,還誤以為剛才是自己看花了眼,萬一他此時早就走得連影子都看不見了呢。
於是錦一稍稍把傘往下移了些,只露出一雙眼睛,打算偷瞄了幾眼,結果又恰好和蕭丞的視線撞了個正照。
明明是在幾步開外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還一言不發,不是成心嚇唬人麼。
古人誠不欺她,人一旦倒霉起來,不順心的事一件接一件地來,連神都擋不住。這新年的第一天尚未結束,就遇上了這麼多麻煩,看樣子許的新年願望是落空了。
唉,出息,白給人當笑料看了。
錦一的臉又垮掉了,喪氣地合上傘,無力地辯解道:「……這傘不太好使。」
耐心地看她一人演完了這齣獨角戲,蕭丞也不揭穿什麼,只覺得她自說自話的本事又長進了不少。
其實這宮裡不乏恃勢凌人的人,可仔細回憶起來,唯一還留有印象的好似只有她一人。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