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著雍闕在外吆五喝六地張羅,秦慢歪在榻前慢慢地以手作梳擺弄著自己的長髮。
她記得十四歲的時候自己有一頭烏油油的黑髮,那時候她的二哥哥總喜歡在後面冷不丁地扯住她頭髮,笑嘻嘻地湊過來:「好嫚嫚,哥哥看你這頭髮甚好,剪上幾束給我扎掃帚去吧。」
結果往往是她追著把二哥哥打得鬼哭狼嚎,滿地亂竄。
到現在,她托起一束髮尾左看右看,滑過去的手感倒和以前差不多,涼水綢似的,只是灰不灰、白不白,就和她這個人一樣。
生不生,死不死。
她有些灰心喪氣,將頭髮隨手一拋,雍闕進來時就見著她賭氣的模樣,心裡頓時惶恐了幾分,先將食盤擱到一旁,擺上食案才將飯菜一一布置。布置後又將水與細鹽準備好,體貼地伺候了她洗面,才解開了盅碗。
這份細緻體貼,就算秦慢當年在自己母親那也不過如此,她彆扭的心裡好受了一些,開始指點江山:「我要吃肉不要姜,魚里的蔥花給我剔了,有點辣下回少放點面醬。」
雍闕好脾氣地一一與她做了,好在她還有兩分自覺沒指望著他餵進自己嘴裡,夾著筷子小口小口吃著雍闕孝敬上來的可口飯菜:「督主……」
「叫什麼呢?」雍闕擱了筷子睨她,「敢情著我說話你從不當回事兒是吧。」
秦慢咽下去一口飯,想了想:「哦,雍闕……」
他一噎,他心裡想著的是另外一個稱呼,這個稱呼曾經於他萬萬不敢肖想。雖然這輩子傷天害理的事沒少干,但是他到底和其他缺了根的太監不一樣,既然這個身份可能一輩子上不了台面,見不得光,就用不著禍害別人家姑娘,否則也是個隱患。
肖想歸是肖想,由自己提出來實在太厚臉皮,雍闕小小地哀怨了一下,面色如常地繼續與她布菜:「有什麼便說吧。」
「上回你說給我的珊瑚還作數麼?」秦慢問得很認真。
他又是一噎,簡直快要被她給噎死,雖沒個正經儀式但今兒也算是兩人新婚燕爾,不甜甜蜜蜜地與他耳鬢廝磨,怎麼問起這麼個大煞風景的問題。難不成她順著他不僅是貪戀他的美色,還貪圖他的錢財?雍闕鬱悶得快窒息,總算繃不住那張千年不變萬年不化的臉:「打今兒起我的就是你的,要什麼你儘管吩咐霍安去給你取來。」
秦慢耳尖動動,話是好話但有賭氣的裡頭,她嘬嘬唇,夾起一筷子蟹肉來放在雍闕碗裡,甜甜道:「督主你吃。」
得,看吧,為了一株珊瑚連諂媚的嘴臉都露出來了。雍闕心裡淒風苦雨,但聽著她嬌憨的語調又覺得也沒什麼所謂。他為自己感到可悲,叱吒風雲的東廠提督,竟然會為了個女子柔腸百結,冷冷地看著她,冷冷地吃下去她夾的蟹肉。
秦慢問:「好吃嗎?」
他冷冷地點點頭,秦慢憋不住了哈哈大笑,撲到他懷裡,靠在他胸膛上:「我頭一回見到一個人生氣也能幅畫一樣的好看
。」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怒己不爭,手上已不受控制地順勢將她緊緊摟住:「別說一株珊瑚,就算你現在要我的命也可以。」撫摸著她灰白的長髮,「慢慢,你可能不知道我多喜歡你,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前我要風是風,要雨是雨,可總覺得心窩子裡是空的。現在有了你,那處空的地方就被填滿了。」他輕輕吸了口氣,「再掏出來,恐怕真得要我的命了。」
秦慢一怔,他兩其實很相像,都是說一句留三句的人,也許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人這麼掏心掏肺地說話,再不感動那她就真是鐵石心腸了。感動之餘,她卻是遺憾與愧歉,他對她推心置腹她卻不能完全坦誠相待,將來更是註定了……她要虧欠他。
她還是太自私了,否則一開始就應該與他保持距離。
她微微直起身來,大半個身子依舊攀附在他的胸前,瞳孔映著她的笑容:「都說男人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但是我信你,你要記住你今天的話。」
他驟然生出一絲警惕:「記住了怎樣?」
「記住了你就要一輩子聽我的話啊。」秦慢理直氣壯道,隨後又疼得歪倒在他身上直吸氣,絮絮叨叨道,「雖然吃過一段時間苦,但我從小就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脾氣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