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小偷前面兩個、後面兩個,夾著李愚向旁邊的小巷子裡走。一開始,顏武亮還擔心李愚使的是瞞天過海之計,想趁轉場的時候逃走。待到看見李愚老老實實,沒有一點逃跑的意思,這才放心,用輕鬆的口吻說道:
「我說,你剛才手腳可夠利索的,連我都著了你的道,你不會跟我們是同行吧?」
「不是。」李愚懶洋洋地答道,「我也就是隨便學過幾招罷了。」
「隨便學過幾招?」顏武亮好奇道,「那你是幹嘛的?」
李愚道:「我啥都幹過,除了不當賊。」
「我特喵除了當賊,啥都沒幹過。」蔣炯慶在一旁自以為幽默地接了一句,卻招來了幾個同伴的白眼。賊這個詞,即便在賊窩裡也是貶義,哪有自己說自己是賊的。
李愚道:「三教九流,都是活命的營生,當賊也沒什麼不行。不過,干哪行都有哪行的規矩,我剛才說的,鰥寡孤獨不能偷,這就是盜門的規矩。如果你們是劫富濟貧,扶弱凌強,那麼當賊也是義賊,是俠盜。可是你們現在所為,連人家老人治病救命的錢都偷,那就是下三濫,為人不恥了。」
「你說得容易!」顏武亮沒好氣地斥了一句,心裡卻是陡然一沉,被李愚說中了心事。
顏武亮的父母都是渝海城郊的農民,老實巴交,也沒什麼文化。顏武亮上完初中就開始在社會上混,和許多同齡的孩子一樣,他眼高手低,苦活累活不想干,輕鬆而且能掙錢的活又沒人請他干。一來二去,他就當上了小偷,並且混成了這個小偷小組的頭目。
剛開始當小偷的時候,顏武亮也曾安慰過自己,說自己未來會成為一個俠盜,專門偷那些為富不仁者的錢,用來接濟窮人。可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很骨感。為富不仁的那些人與他根本就不會發生交集,人家逛的是高檔會所,坐的是私家車,像他們這些專門在公交車、大排檔等地下手的小賊,偷來偷去,都只能是窮人。
最早向窮人下手的時候,顏武亮的確有些不忍心。但團伙里有團伙的規矩,頭領下了指令,他又豈敢不服從。偷得多了,慢慢地心就硬了,把先前的那些夢想都扔進了酒缸里。如今的他,看到那些丟了錢的老頭老太太坐在地上痛哭,也已經不再有惻隱之心,他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壞人了,那就徹底壞透好了。
李愚的一番話,恰好觸到了顏武亮心裡那塊最柔軟的地方,讓他有了一些疼痛的感覺。他為這種感覺而惱怒,就像一個做夢的人被人突然驚醒一般。
不,不要叫醒我,就讓我在夢中沉淪下去好了!
「別特喵的廢話。到地方了,給老子磕十個響頭,不,磕二十個,就沖你剛才多嘴多舌,罰你多磕十個!」
顏武亮站住腳,厲聲地對李愚喝斥道。
其他三人也都站住了,依然是一個把李愚圍在中間的陣勢。李愚剛才的話,也刺痛了他們,所以他們想狠狠地懲罰李愚一番,以便掩飾心中的波動。
李愚看了看四個人,冷冷地笑道:「你們弄錯了,我說找一個僻靜的地方,不是我要向你們道歉,而是讓你們向我道歉。你們剛才不是說磕20個頭嗎?我比你們講道理,也不用你們每人磕20個,一個5個,加起來20個頭,就行了。」
「你說什麼!」蔣炯慶愣了,「小子,你沒喝多吧?」
「哈哈,嚇傻了吧,你以為你是誰啊!」
「哎呦,我好怕怕,這是哪冒出來的一個大英雄啊。」
另兩個小偷也跟著起鬨,做出種種誇張的表情,以示以李愚的不屑。
李愚此時已經把地形看好了,這是一條死胡同,胡同里對著的應當是一些單位的後牆,只有很少的幾個門,而且也都是關著的,估計難得會有人走進來。他身形如鬼魅一般地一閃身,已經從四個人的包圍圈中跳了出去,堵在了胡同的出口一側。隨後,他把胳膊交疊在胸前,穩穩地站住,冷冷地說道:「想離開這裡,一人五個響頭,磕完我就放你們走。要麼,你們就憑本事衝出去吧。」
「喲嗬,小子還真有點門道,你是怎麼跑過去的!」一個小偷後知後覺地問道,他記得他們四個人已經把李愚給圍住了,怎麼一轉眼就成了李愚把他們堵在胡同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