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星農民工文化實習學校」。
李愚看著殘破不堪的大門外掛著的這塊白底黑字的舊木牌,第一個感覺就是自己走錯路了,這麼破的地方,怎麼可能是一所學校呢?
「李哥,沒錯,就是這裡。」
身邊的顏春艷拽著李愚的衣袖,生拉硬扯地把他帶進了學校。
受申家澤的啟發,李愚認識到自己要想學習現代科技,必須先把九年義務教育的課程給補上。他跑遍了渝海城裡的什麼「思而學」、「學而樂」、「樂而教」之類的課外輔導機構,一說自己的訴求,大多數機構的接待人員都大搖其頭,表示自己這個機構能力有限,開不出這樣的課程。個別表示可以接收的,李愚去看了一下他們推薦的課堂,發現裡面的學員每三個人的年齡加在一塊才和他一樣大,於是只能掩面而走,不敢再多逗留一刻。
這個問題,最後讓在藥膳坊當臨時工的顏春艷給解決了,她告訴李愚,渝海城裡有一家專門為他這種沒文化、沒學歷的成年人進行文化實習的學校,而且收費低廉,在打工界頗有名氣。李愚大喜,讓顏春艷帶路,結果便到了這個地方。
這所文化補習學校,位於渝海市的城鄉結合部,旁邊方圓一里都是各式各樣的違章建築,充斥著各種廢品回收、五金加工、板車修理、成人保健、莞式按摩、無痛那啥之類的門面。如果不是顏春艷自信滿滿地給他帶著路,李愚只怕走到半截就溜號了。
學校是依託一座舊倉庫建立起來的,圍牆高聳,頂上還嵌著碎玻璃。大門已經年久失修,李愚很懷疑讓顏春艷去踹一腳都能踹倒。大門邊上掛著的牌子倒是準確無誤地指明了這裡就是一所補習學校,而且是面向農民工群體的。不過牌子上的字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歪歪斜斜的,肯定不是語文老師寫的……
半推半就地跟著顏春艷進了學校大門,裡面的環境倒是讓李愚稍稍感覺踏實了一些。學校的正當中是一塊大空地,估計是過去裝車卸車的貨場,現在鋪了些煤渣、石灰之類的,還立了幾個籃球架,靠邊擺了兩張看不出本色的桌球案子,這應當就是學校的操場了。
圍著操場一圈,是幾排高大的單層庫房,其中分隔開來,就是一間一間的教室。在教室外側的牆上,見縫插針地掛著一些人像,有什麼祖沖之、黃道婆、杜甫、李白,也有什麼笛卡爾、愛迪生、牛頓、安培。在屋檐下面,還有大字條幅,寫著「知識改變命運」之類的勵志口號。
李愚他們到的時候,正是上課時間,好幾個教室里都傳出來老師講課的宏亮聲音,還有學生朗讀的聲音。有的班聲音顯得很渾厚,像是一群大人在念書,有的班則很清朗,一聽就是一幫未成年的孩子。顏春艷告訴過李愚,這裡既招成年的農民工,也給農民工的隨遷之女提供受教育機會,父子兩代同學是很正常的事情。
顏春艷沒有在這所學校讀過書,但她曾經陪一個小姐妹來過,所以對這裡還有幾分熟悉。她徑直把李愚帶到了校長辦公室的門口,並且替李愚敲響了房門。
「請進!」
屋裡傳出一個中年人的聲音。
李愚推門進去,顏春艷緊隨其後。李愚看到,屋子裡的陳設和學校的風格一樣,顯得非常簡單和破舊,辦公桌是舊的,椅子是舊的,甚至掛在牆上的一個電子鐘也頗有些年份了,指針走動的時候像是老鼠磨牙一般,咯吱咯吱,絕對是虐殺強迫症患者的節奏。
「請問,您是宣校長嗎?」
顏春艷對端坐在辦公桌後面的一位黑黑瘦瘦的中年人問道。
「我叫宣瑞林,是這所學校的校長,你們有事嗎?」那中年人平靜地應道,隨後又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道:「有事的話,你們坐下談吧。」
李愚和顏春艷分別坐了下來,顏春艷用手捅了一下李愚,說道:「李哥,你說吧。」
李愚輕咳了一聲,說道:「宣校長,我是來報名讀書的。」
「哦,好,歡迎啊。」宣瑞林臉上波瀾不驚,顯然是沒把增加一個新生當成什麼重大的事情,「是你們兩位,還是你一位?」
「就是我自己。」李愚說道。顏春艷可是正宗的高中畢業生,據她自己說當年高考還上了三本線的,只是覺得沒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