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湖上炸起驚雷陣陣。
老狐操控巫主的身軀,轉瞬消失原地。
白衣女子化虹而去的身影被當空截落,劍與爪的摩擦聲暴烈響起,在空中帶起一長串炫目的火花。
女子身影稍滯,那長劍繚繞著她的身形而舞,銀芒噴涌閃爍,阻隔著四面八方侵入的妖氣。
那『巫主』懸空而停,立於身前,身軀的氣息卻已渾然變了,那雙原本死魚般翻白的眼,此刻一片漆黑,仿佛兩渦深淵,只要多看一眼,便會淪陷其間。
白衣女子固守劍心,儘量避免與老人對視。
她能感受到,此刻眼前的老狐,已然比方才強了太多太多。
先前老狐的一番話在她心裡掀起了極大的波濤,她知道五道意味著什麼,其上的三境更是想也不敢想。
但對方竟說的那般輕描淡寫。
她必須逃出去,將此事稟報宗門讓師父知道,要不然等他徹底恢復,整個南州都必將落入浩劫。
老狐看著她,微笑道:「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你若全力出劍,是有機會重創我的,只可惜,你自始至終畏首畏尾,每出一劍都在想著退路,是好不容易踏上仙途,不忍折損在斬妖除魔這種小事上?」
白衣女子心思稍動,她相信了他的話,於是心中生出了一絲悔意。
便是這短短的剎那,她忽然覺得心中有顆漆黑的種子飛速散開,要占據自己的心神。
魔種侵染?
她心道不妙,僅僅是這片刻心搖對方便尋到破綻侵入,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道境?
女子不敢多思,立刻收劍橫於身前,以指扣彈劍身,錚然一聲劍鳴,清冷澄澈,似要將她從那渾濁心境中拔出。
「小丫頭修道幾載?劍心如此不堅?」老狐笑著發問。
白衣女子明知要守心,可那老狐的話語卻似有種神奇的魔力,她在心中忍不住作了回答。
老狐嗤笑一聲:「原來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丫頭,我倒是有些欺負晚輩了。」
話雖如此,他手指一指,一道白虹當空砸落。
那是與白衣女子先前如出一轍的手段,只是更加乾脆,其間蘊含的劍意竟比那女子使出的更加純粹!
白虹落下,女子因為劍心污染的原因,反應慢了半拍,她側身躲避,那長虹依舊砸中肩頭,砰然一聲間她慘哼一聲,手臂的衣衫撕裂,身子下墜,向著湖面砸去。
白衣女子無暇去管傷勢,她咬著自己舌尖,抵抗著魔種的侵染,而她心中也有決意,乾脆借勢沉入湖底,接著湖水遮掩逃逸。
這個念頭才出現的一瞬,那湖水轉瞬間凝成堅冰,一聲悶響里,她重重砸在冰面上。
老狐身影再至,一拳轟上她的小腹,女子口噴鮮血,以劍尖扎入堅冰,試圖穩住身形,卻還是倒滑出了數十丈。
劍鳴聲不絕於耳,如泣如訴。
老狐同樣雙指並作,在空中虛畫幾筆,自言自語道:「這便是你們的宗門的劍意精髓?」
白衣女子心思震顫,他的手中的筆畫雖不全對,但展現出的劍道意味卻也八九不離十。
她知道此刻她的任何想法都可能被當做破綻切入,但是此刻魔種侵染,她無法停止自己的所思所想。
接著,她感覺心頭燃起了一道火。
她俯身看下,發現腳下哪還有堅冰,竟都是熊熊燃燒的熾熱火焰。
那老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臨死之前,我讓你看看真正的劍,看你能明白幾成。」
老狐並作的雙指自左而右划過身前。
那指尖似有電光扭曲迸濺,糾纏成一道筆直而雪白的線。
「去。」
他輕吐一字,手腕翻轉,那一道虛劍隨指斬去,凌空而下。
白衣女子心中劇駭,那虛劍破空而來,似快得可以斬碎一切,又似慢地可以看清其間每一道波動的紋理,而當她忍不住注視那劍時,她的心中竟也隨之萌生出了一道劍,那道劍從她的神識深處而來,如有人握刀一劈,要從內而外將她的心臟刺破割裂。
那是一種強烈的畏懼與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