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炸裡脊、溜肉段、梅菜扣肉、紅燒獅子頭、可樂雞翅……」
我兩眼空洞地望著窗外被冷風捲起的枯乾葉子,耳邊年曦興致勃勃的點菜聲仿佛就像是工資隨風被吹走的聲音,本來我還對這位身材嬌小的少女的飯量抱有一絲可憐的期待,結果嘛……都聽到了。
還有啊,姑娘你只吃肉不覺得膩嗎?
「再上半斤驢肉餃子,就這些吧。」將菜單上近三分之一的肉食點名檢閱過之後,年曦滿意地合上了菜單。
「點完了?」為了分散大出血的心痛感覺,我在默數年曦點菜要多長時間,一百二十六秒,她念菜名整整用了一百二十六秒。
「嗯,你不吃點?」年曦這才意識到自己對面還坐著個活人,把菜單遞給我。
「中午吃過了。」我推開菜單,好麼,這些還只是她一人份的。
「就這些了是吧,不知道哪位結賬?本店是先行結賬的,最近吃霸王餐的人多了,請兩位理解。」明明只有兩個人卻叫了這麼多菜,不怪人家服務員起戒心,戰後經濟復甦不力導致不少窮光蛋乾脆跑到飯店叫上大桌菜餚然後賴賬跑路,跑不了頂多就是挨頓打然後到局裡吃幾天牢飯。
「我來吧……」我垂頭喪氣地掏出錢包,「多少錢?」
「總共是一千兩百三十元,給您抹個零算一千二。」見我掏了腰包服務員頓時笑逐顏開,要知道這年頭像年曦這樣的大食客和我這樣的冤大頭都不好找。
「拿去,然後給我開張發票,寫市警察局。」心疼地扯出三張大鈔,我還不忘留個憑證好回去跟局長對賬。
「好嘞,請兩位稍等。」服務員接過鈔票轉身離去,不過沒幾秒鐘服務員的聲音就從前台那邊飄了過來,「切,黑皮狗啊,怪不得出手這麼闊,吃來吃去還是吃我們的血汗錢。」
「哎……」聽到服務員充滿了怨念的小聲咒罵,我本來就提不起勁的心情更加晦暗了。
黑皮狗,這是百姓對我們這些警察的蔑稱,因為我們的警服是黑色調的,在戰前的經濟瘋長期社會上曾有「黑皮狗、白眼狼、眼鏡蛇」這「三大禍害」的說法,分別指的是警察、醫生和教師。大戰期間醫生和教師因為表現出色都成功從三大禍害的榜單上除名,本來警察的表現也不錯,為了保障社會在戰時的運轉據說死了不少人出了很多英雄人物,可惜警察們臨了臨了晚節不保,戰後為了快速恢復秩序警察系統放寬了收人條件,結果收進來不少道貌岸然狼心狗肺的混蛋,他們仗著有槍不但魚肉鄉里欺壓百姓,甚至和社會上的敗類狼狽為奸,雖然最後這些傢伙大多都被上面察覺清理掉了,警察的清譽也算徹底敗在了這些人手裡。我現在出門很少敢跟人提起我是幹什麼的,不然輕則被人怒目而視踩腳下絆子,碰上被警察欺壓過的挨揍都有可能。
「喂,我說你怎麼老是垂頭喪氣的,工作還沒開始呢就這樣,案子怎麼破得了?」年大小姐可是一點都沒察覺我的憂鬱,等菜的功夫還不忘給我添堵。
垂頭喪氣?一大半原因是因為你好不好?跟著你這樣的拍檔辦案誰能有精神,麻煩你有點自覺!
「年小姐,能不能別你啊你的稱呼我好不好?我也是有正經名字的,鄙人姓孔叫孔明輝,管我叫孔哥、孔叔、老孔還是直接叫名字隨你的便,老是你你你的我聽不慣。」心情非常煩躁,我對年曦說話當然沒什麼好聲氣。
「直接叫名字太長,管你叫孔明好了。」年曦全然不在乎我身邊纏繞的黑色氣場,輕鬆地將我的名字砍去尾巴。
嗯,這省略聽著略耳熟呢?姑娘,你真跟局裡沒聯繫?我沒想到自己離了局裡也逃不過跟諸葛武侯聯繫起來的命運。
「行不行?說句話。」見我不表態,年曦出聲催促。
「行,隨你怎麼叫。」我厭煩地擺擺手,敷衍道。
之後因為心情不好我沒再和年曦說話只是看著窗外,兩人就這麼沉默地等待服務員將菜上到大半,油脂和調味料的香味鑽進我的鼻孔讓我不由得動了動呆滯的視線,再看年曦那邊趾高氣揚的表情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剩下的只有絕對不應該出現在她這個年齡段少女眼中的露骨食慾。
姑娘啊,注意形象,會嫁不出去的。
「那個……是不是可以開動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