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單臂揚起,揮動了兩下衣袖就算是作別了,洪鐘一般的嗓音傳到千嫿的耳中,「取了靈根就離開,千萬別失了本心、更別傷了山上神獸。待到以後,或許還有用處。」
望著老者的背影,千嫿深深地出了一口氣,先是學著老者的語氣道了一聲,進而碎碎念叨著,「別傷了山上的神獸?我先能見到那神獸才是王道,是吧?沒骨頭?」
「嗯。」奇蹟般地,千嫿只不過是自言自語,而後習慣性地帶上了九幽霧骨,孰料九幽霧骨還真的應了聲。
隔著獸皮拍了拍自己的腰間,千嫿一肚子的火已經蓄勢待發。只是,她剛要後出口的話因為眼前忽然飄飛的大雪而止住。寒風乍起,她在漫天的飛雪中嗅到了一種味道——妖氣。
似是漸漸地承認了自己就是妖這一層,千嫿鮮少像以往一般,有心思去區分自己和其他的妖物有什麼不同。
她單純地在風中聞到了濃重而腥臭的味道,一部分記憶閃現在腦海里,不禁蹙了蹙眉頭,喃喃一聲,「那東西究竟有什麼能耐,居然可以波及如此深遠?」
由於老者給的火色石頭激發了千嫿體內原本就該有的五月葉秋的禦寒本領,她此時裘皮加身,九幽霧骨看不見她的神情。
「千嫿。」感覺到周圍包裹的暖意,九幽霧骨不再畏寒,他的靈犀之氣在藤鞭里迴轉,裘皮的縫隙間隱約可以看得見大雪之間水藍的蒼穹。
就憑千嫿念叨的那幾句話,九幽霧骨輕而易舉地猜透了她的心思,他知道千嫿想到了什麼,所以不由自主地就開始緊張起來。
九幽霧骨叫住千嫿時候,她已經起步向霜翼山上攀登。被九幽霧骨這麼一叫,千嫿的身姿頓了一下,繼而一邊回應一邊答道,「有事說事。」
「你不擔心麼?」九幽霧骨心下的擔憂遠勝過方才那個來歷不明白衣老者的信心。古來修妖者甚繁,人也好、妖也罷。只是能修成仙家或是神獸的並不多。不然憑什麼像五月葉秋那樣的都能稱霸於浮野?
「擔心什麼?」千嫿此時沒有心情和九幽霧骨去討論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她從起步上行到這刻僅僅十來步,就發覺自己的雙腳冷了下去,還有些發麻的徵兆。
「上這霜翼山。有去無回。」九幽霧骨也發覺了千嫿的異樣,他嘗試著擺脫藤鞭莫名而來的對他的桎梏,想要出手幫千嫿後退脫身。
千嫿的身子微頓,僵硬的感覺已經由腳踝開始向膝頭蔓延。她下意識地將手伸進裘皮中摸了摸藤鞭,驚喜藤鞭還是溫熱的。她攥著老者給的火色石頭,試圖掙紮腳下的禁錮。
很快,當再一陣風颳過千嫿的臉頰以後,她曉得了這便是自己剛剛嗅到那妖氣的主人到了。她的雙腿僵持在遠處不能移動,好像灌了鉛水,這情景使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兒時罌溪湖畔遇見小藤妖的那一剎。
可是這一次,記起那件事的千嫿沒有膽怯忽然笑了。
十數載,對於妖來說,說短不短,說長卻也不長。這時候的她憶及兒時的經歷。不免覺得好笑,那時的一個小藤妖,都能嚇得自己三魂丟了七魄。
感覺到千嫿的周身出現了大敵,九幽霧骨就是一惱,心道:這個笨女人是不是投胎的時候撞到了腦袋?什麼時候危險什麼時候出神?巫神,我動不得,你管不管?
九幽霧骨心不甘情不願的心聲有了回應,千嫵的聲音依舊是那麼淡淡不起波瀾的,「難道你是第一天認識嫿兒?」
九幽霧骨聞言一滯,感情巫神言外之意就是不打算伸以援手幫一幫千嫿的意思。他不由得就是大惑不解。原本護著千嫿最緊的不應該是千嫵麼?怎麼他這個局外人都心急如焚了,她那個做姐姐的倒是不急了?
千嫿周身的靈氣漸漸活躍起來,九幽霧骨感知到她握住火色石頭的那隻手正在發力,似乎是為了將周身的靈氣逆轉。不出九幽霧骨的所料。靈氣由開始的慢慢流動,到後來的倒灌向千嫿的雙腿,僅僅用了幾瞬的功夫,徒勞沒有成效。
一陣冷冽刺骨的大風迎面吹來,千嫿聞風就是一矮身,只聽背上的裘皮「嘶啦」的一聲。好像被刀器割壞了的聲響。
千嫿心頭一凜,原本自己是上不得霜翼山的,全因為裘皮才能動作自如。這裘皮要是弄壞了,還不真就應了九幽霧骨的烏鴉嘴——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