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的婚事大老爺早就看過了,用個貼切點的詞叫一波三折,說好聽點是好事多磨。別看先前最鬧騰的是薛姨媽,她反而不是什麼阻礙,兒子已經被寵成這樣,為娘的還管得住?再說安娜,她願意同這呆子相好那是祖墳上冒青煙的好事,威爾遜先生在法蘭西是有爵位的,他是新興貴族,上升的勢頭很猛並且膝下僅得一女。讓薛姨媽詬病的那些行為都是他們那邊的習慣,貼面禮、吻手禮就不說了,送的衣裳那都是巴黎上流社會的高級定製,至於另外兩件,雖然知道horloge在大清朝被稱之為鍾,她的文化底蘊真的沒深厚到能把「送鍾」和「送終」聯繫在一起,別說聯繫在一起,安娜連送終是啥意思都不明白,西方將送終啊奔喪之類的行為稱之為出席葬禮。
這是文化差異帶來的誤解,接觸得多了她自然能消化,薛姨媽這邊因為看到兒子的轉變,自然會將這些同安娜聯繫在一起,這樣的話,那討厭的法蘭西女人也並非一無是處,她對蟠兒有積極正面的影響。此種想法一旦在心裡紮根,慢慢的就會改變她的想法,作為商戶人家的太太,並且是獨自撫養兒女長大的寡婦,薛姨媽比誰都明白生活的艱辛,商人就意味著三代不可入仕,薛家註定走不上官途。
大清朝有個說法,老百姓怕商,商怕官。
級別不用太高,小小一個知縣就能讓你體驗到人世艱難。若威爾遜先生只是個普通商人也罷,偏偏他在法蘭西有爵位在身,薛姨媽雖然沒讀過書,她也知道爵位不等於官職,能夠配得上這兩個字,威爾遜先生不是好打發的……蟠兒已經招惹了人家姑娘,就算對方不怎麼檢點,要甩掉也不容易。
雖然沒有婚約,除非有完全的交代,否則由不得他們反水。
從這個角度薛蟠不用操心過多,想娶安娜進門真正的難關在未來岳父那邊,要說西方開放,動不動就摟摟抱抱的確有傷風敗俗之嫌,不過,看待婚姻,他們比大清朝嚴肅得多。除了少數未開化地區,整個歐洲都奉行一夫一妻。法蘭西普遍信奉天主教,實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倒是可以有許多情人。站在男人的角度怎麼都好,作為父親,威爾遜先生就雙標了,他自己有好些個紅顏知己,卻完全不能接受薛蟠上青樓這種行為,得知安娜死心塌地愛上這麼個人以後,他還特別查過大清朝在婚姻方面的規定。
明面上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實際是兩個極端。最底層的貧民是納不起妾的,討生活都來不及,哪有閒心養女人。只要有餘糧余錢,難免不動心思,飽暖思淫/欲。大清朝有句知名度很高的話,詮釋男人們的心態:
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家底稍微厚點都是牆內開花牆外香,家花野花齊綻放。
……
顯然,薛蟠就屬於第二種。
至少在威爾遜先生看來是這樣。
生意頭腦以及辦事能力倒是得到證實,對他的人品卻越發懷疑。這麼懂女人的心思,經驗得多豐富?薛蟠要是知道未來岳父折騰他的原因,得哭出血淚來,他活到現在從沒認真做過什麼事,為了安娜,他破天荒做了兩件--討好威爾遜先生以及往死里琢磨生意經,結果竟起了反作用。
哪怕是常駐青樓的時候,他也沒琢磨過這些,只要有錢,誰不跪/舔上來,也就是同安娜在一起之後,慢慢才明白姑娘要怎麼哄,至於招牌效應以及包裝問題,多去幾趟多看看就懂了,女兒家就喜歡那些風花雪月悲春傷秋的東西。
薛蟠是以賺錢為目的,認真嚴肅的做調查,不是開玩笑的。他思來想去也不明白岳父到底哪裡不滿,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他專心做事,沒在外頭拈花惹草了。
「姨伯父您看看我和安娜到底成不成?也不知怎的,她父親對我意見忒大。」薛蟠說得真像那麼回事,作為知情人士,賈恩候必須說,這就是正常人的反應,只要不是撿來的閨女,怎麼能放心交給有那麼多前科的渣男?
賈赦悠哉哉坐在上首,端起青瓷茶碗抿一口,潤了喉嚨然後才說:「我當初打包票說過,你們鐵定成,現在你問也還是一樣,只是過程坎坷些。安娜小姐是西洋人,她的命格不好算,你的我卻看過,從現在起,往後還有兩道坎,要是過不了那就要結孽緣。」
「……」臥槽啊,敢情過去這一年還是白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