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冶石瓢是紫砂壺中十分經典的一種壺形。
乃清代瞿應紹先生所創,瞿先生字子冶,號月壺。
漱石生先生的《退醒廬筆記》中有云:「邑紳瞿子冶廣文,應紹書畫,宗南田草衣。道、咸間尤以畫竹知名於時。……更喜以宜興所制紫砂茶壺,繪竹於上而鐫之,奏刀別有手法,為他人所不能望其項背,故當時一壺之值,已需三、四兩。逮瞿物故之後,闕值更昂。今偶有此種「瞿壺」,骨董肆皆居為奇貨,非十金、數十金不可,而真者尤未必能得。」
此壺的壺身便是較為明確硬朗的三角形形體,底部和腹部線條比較平滑,壺口較小,比較秀氣,亭亭玉立,把形亦是較為明確的三角形,看起來十分具有力度和張揚的感覺。
是以昨晚陸雨隨手便畫出了幾個三角形疊加的圖案,其意便是在於考較龐阿大的美學基礎。
原本世界的紫砂壺形無數,但能夠做到如同子冶石瓢一般將三角形運用的如此淋漓盡致的,卻只此一家。
而令陸雨更沒想到的是,龐阿大竟然真的給自己做出了一把子冶石瓢。
雖然是抄襲已有壺形而作,但一來龐阿大能夠看出子冶石瓢的三角形構造,二來亦是能夠將紙上的三角和盛水的茶壺聯繫在一起,無論哪個方面來說都是傳承這門技藝的絕佳人選。
陸雨嘴上沒說,可心中已然已經默認了龐阿大的這個徒弟。
……
不大一會兒,龐阿大又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兩手捧著一把看起來如同深紫色近乎於黑色的泥壺。
「陸先生……這就是我家的那把壺!」
陸雨急忙雙手接了過來,放在燈下仔細觀看。而龐阿大則站在一旁,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好奇的看著陸雨的動作。
陸雨先是將壺拿在手中翻轉了幾次,仔細看了看外觀,緊接著又打開壺蓋看了看內部,甚至放在鼻子旁聞了聞……最後又拿起壺蓋輕輕敲擊了兩下壺把。
片刻後,陸雨放下手中的壺,問道:「阿大,這把壺是你家裡祖傳的?」
龐阿大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是我家的,但是不是祖傳的卻不知道……那些年村上遭災,我爹娘走的早,什麼都沒告訴我。只不過那時家裡也沒有別的物件,唯一看起來和別的地方不一樣的,就是這把壺了。」
陸雨輕輕點頭:「所以你就把這把壺一直保存到現在?」
龐阿大道:「也不全是因為這個,我是比較喜歡捏泥巴,看這把壺好像也是泥巴捏的,所以就留下了,當時真沒想那麼多……陸先生,這把壺?」
陸雨笑了笑,將壺重新交還到龐阿大手上,道:「沒什麼,這把壺是你爹娘留給你的,你收好,我就是看看。」
龐阿大忸怩了一下,道:「先生要是喜歡,那這把壺就送給……」
「不必。」陸雨擺了擺手,道:「這把壺對我沒有用處,但對你來說卻意義重大……別站著了,坐下說話吧。」
陸雨說的是實話,剛才他仔細看了一下這把壺,壺身上並沒有任何的印章,想必不是名家所做。而且單純就壺形來說,雖然是子冶石瓢的形狀,可卻徒有其型沒有任何神韻。
嚴格來說,甚至還沒有龐阿大捏出來的那把簡陋的泥壺有韻味。想必應該是初學制壺的學徒所做,燒製成型之後,亦是廉價或者乾脆就是贈送的贈品而已。
唯一可以稱道的是,這把壺的泥料用的的確是紫砂泥,比之原本世界那些充斥在低端市場上的化工料、灌漿壺強了無數倍。
這樣的壺對於陸雨來說的確是毫無用處。
其實制壺亦是一門手藝,也可以稱作是藝術,與琴棋書畫一樣,有天賦的人天生便帶著一股靈氣,哪怕是初學練筆亦是能夠在水墨之間流露出靈動韻味。
可若是沒有那種天賦、那古靈氣,就算是做上幾十年,怕也只能得一個「巧」字,想成為大家,讓作品擁有神韻也是難上加難。
就如同這把有些年頭的舊壺和龐阿大仿照而捏出來的泥壺一樣,龐阿大的泥壺雖然還未經燒制,便已經在韻味上勝出許多了。
事實上陸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制壺的這塊料,如今一見到龐阿大竟然能夠仿照一把平庸之壺做出擁有靈韻的作品,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