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目光灼灼的盯著劉辯,劉辯渾然不覺,眯起了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他有些恐懼,面對一場沒有希望的戰爭,沒有人會不恐懼。
荀攸一聲不吭,靜靜的看著劉辯。看一個人是不是真有城府,就要看他在危險面前能不能保持冷靜。他知道劉辯不是一個博學的人,就算這些天刻苦學習,也未必有人會給他講這些。因為這本來就不是死讀書的人能夠明白的事,要想明白這一點,不僅需要博學,熟悉史事,還需要有見識。
正如被浪花迷了眼的人看不出水下的暗流,死讀書的人也看不出紛雜事件背後的脈絡。
劉辯想了很久,臉色忽然凝重,忽然嘲諷,直到他抬起眼皮,平靜的看著荀攸,眼神中有一絲迷茫,卻非常堅定。「你說得對,我的確沒什麼機會。」劉辯輕笑了一聲:「可這不是放棄的理由。」
荀攸並不感到意外,淡淡的問道:「陛下打算如何做?」
&說的是大方向。」劉辯端起酒杯,放在鼻端聞了聞,又慢慢的倒進嘴中,品味了片刻,又道:「而且,是一個錯誤的方向。」
荀攸皺起了眉:「錯在何處?」
&說不出太多的道理,但是有先例可循。」劉辯慢慢的敲著桌子:「山東六國與秦戰,山東敗了;七國之亂,山東又敗;王莽篡位,再敗;歷數古事,山東也好,儒門也罷。都是敗的一方。就目前的形勢而言,朝廷雖然屈居下風。但是袁紹……」
劉辯舉起了一根手指搖了搖,輕蔑的說道:「不管他是代表山東。還是代表儒門,不管他手中是不是有一顆鳳卵,能不能孵化出鳳凰,他都勝不了。」
想起了被四書五經統治,亡於異族鐵蹄之下的宋明,想起了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屈辱近代史,劉辯停了停,眼中流露出些許焦慮,但更多的是堅毅和捨我其誰的擔當。「往前看。如果儒門真的勝利了,也未必見得就是好事,更可能是一場遺禍無窮的災難。我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我會全力以赴的阻止儒門,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荀攸喜憂參半。
喜的是荀彧見微知著,招招搶先;喜的是劉辯沉穩大度,沒被他的一番宏論侃暈,依然能保持冷靜。而且一點也沒有氣急敗壞的徵兆,甚至沒有動怒。他似乎真的只是坐而論道,忘記了這是一個皇帝與降臣在說話;喜的是自己沒有成為一顆廢子。
不過,這也預示著儒門很可能又要迎來一次挫敗。喪失一次絕佳的機會。
如果擁有鳳卵的袁紹都不能取勝,那儒門的希望在哪裡?
&下不可輕敵。」荀攸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露出內心的糾結:「袁紹雖然迂緩。不夠果決,但是山東實力雄厚。能耐久戰。而陛下眼前雖然兵精將勇,卻殺機暗伏。稍有疏忽,便有傾覆之險。」
&達是說並涼人不足恃麼?」
&僅如此。陛下,沒有了山東,陛下何來財賦,沒有財賦,如何支撐戰事?」
&說的的確是個問題。」劉辯撓了撓頭,苦笑一聲:「你有什麼好辦法,說來聽聽。」
荀攸反問道:「陛下不怕我誤導,行反間之計?」
劉辯微微一笑:「如果你想做鄭國,我也可以做秦始皇。」
荀攸語噎,略顯尷尬。他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很快恢復了平靜:「陛下,當務之急是擊退袁紹,解滎陽之圍。陛下在河東半月有餘,袁紹再迂緩,也應該採取行動了。」
劉辯眨了眨眼睛,正要說話,外面突然響起一陣激烈的青竹爆烈聲,片刻間,安邑城中響成一片,打破了寂靜。
新年到了,劉辯的時代開始了。
是為太平元年,正月初一。
……
滎陽,嵩山北麓,鳳凰台。
曹操、劉備相對而坐,夏侯淵、曹仁、關羽、張飛等人圍坐在一旁,篝火燒得正旺,火上的銅壺咕嘟嘟的冒著水汽,典韋提起銅壺,給溫酒器上換上熱水,又將酒器放在上面。
曹操舉起酒,熱情洋溢的說道:「玄德,來,喝一杯,去去寒氣。」
劉備舉杯,兩人碰碰杯,一飲而盡。
&辰到了,點青竹哦——」才十歲的曹昂抱著一捆青竹跑了過來,扔進篝火,青竹還沒爆響,已經濺起一層灰,正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