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劉徹召見後,霍去病和衛青一起離開未央宮。
甥舅二人登上同一輛車架。
「我前日還聽聞你被陛下斥責罰俸之事。」
車廂內,衛青瞅瞅自家外甥,目光如炬:「我看陛下剛才的態度……之前斥責你另有原因?」
霍去病笑道:「是順勢為之,我想做些事,讓對方膽子大些,自露馬腳。」
「不過現在看,想讓他犯錯,可能要用些更直觀的手段,若任其慢慢觀察,需要的時間會很長。」
「你想做的事和淮南王長子有關,又或者……你懷疑的就是淮南王?」衛青也有他的消息渠道。
北軍中尉張次公,同樣有治防,探查各類異常,守護長安的職責,而張次公是衛青的人。
他消息靈通很正常。
霍去病想了想:「舅父要提醒張次公小心些。」
衛青訝然道:「他有什麼問題?」
霍去病道:「他暗地裡與劉陵私通,雖非大事,但時機敏感,劉陵……在前任北軍中尉劉懷死後,和張次公關係突然親近。」
霍去病點到即止,衛青微微皺了下眉頭:
「你有多大把握劉陵……甚或淮南王一脈有問題?」
霍去病道:「現在還不好說,不獨是劉陵,他哥哥劉遷還想強娶卓氏的女子為妾。」
「卓氏,那個大鹽鐵商?」
衛青沉吟道:「你要謹慎些。你既能看出來,陛下,茹泊虎不可能全無所覺,那畢竟是陛下的宗親。」
「我曉得,正因為是宗親,所以我才想先試試,要換個人……哪用這麼麻煩。」
衛青轉而道:「剛才曾有兵氣沖霄,動靜不小,我和陛下都察覺到與你有關?」
「董仲舒想為儒家謀事,送來一卷兵府簡書,請歷代名將入兵府排位,英魂不滅。」霍去病道。
衛青一聽就明白了其中關鍵,淡然道:「單是一個春秋戰國,兵家出了多少大賢,豈容儒家來給我們排位,董仲舒倒是好心思。」
霍去病抬手虛握,奇妙的一幕出現了。
他竟憑空抽出了那捲兵府簡書:「舅父你看。」
衛青眼見外甥憑空拿出來的兵卷,驚訝道:「這是我兵家的戰計神通,無中生有。你這門神通,竟修煉到了無形無跡的程度?」
剛才在張騫府上,霍去病的識海兵書和兵府簡氣機交織,沖開了一條新的兵策,便是這無中生有。
這條新兵策,在識海兵書上顯現的非常凝實,僅次於天賦美人計。
他來未央宮的一路簡單研究了下這門神通,發現能將一些隨身之物以無中生有之術取出,收入。
衛青將兵府卷接在手裡翻看,笑道:「上邊還有我的名字。」
「在世名將只舅父一人。」霍去病說。
衛青笑意不減,指著一處位置:「這不還有你嗎?」
霍去病也笑:「之前沒有,我又沒什麼戰績。」
衛青輕撫兵府簡:「這兵簡非凡,董仲舒用此物,所圖怕是不小。」
他合上兵府簡書,送回給霍去病:「儒家那套東西,對治國有大利,擋是擋不住的。這東西氣息如此之盛,董仲舒費盡心思弄出來。
你拿在手裡研究幾日,給人送回去。
儒家和我們並非敵人,我們的對手是外族,不要主動進行兵儒間的消耗。」
霍去病手握兵府簡,往身畔的虛空一推,那兵簡頓時憑空消失。
「舅父拿著這兵府簡沒有特別感應嗎?我之前以氣機送入這簡書,不知觸動了什麼,得了兵術無中生有,所以才想把簡書拿回來看看。」
「怨不得人說伱跋扈,儒家要進獻給陛下的東西,背後是董仲舒你也敢拿。」
衛青啞然道:「這兵府簡我並無特殊感應,有些事需要時機來契合。」
又道:「你可知陛下為何突然加封你剽姚校尉?」
「這有何難猜。
要打仗了,且這次陛下會允我隨軍。」
霍去病目中隱有神采飛揚,他等這天已經很久。
衛青道:「我奉陛下命,兩天內就要出發去北線朔方郡整頓兵備。」
匈奴襲漢,多在秋後,而漢擊匈奴,春夏居多。
歷史上數次攻襲匈奴,大多是春夏時節。
劉徹讓衛青親自去整頓兵馬,顯然有宣戰之意。
「邊軍在去年與匈奴交手後,就做好了今年再戰的準備。陛下在兩個月前,寒冬將過時便連下詔令,開始做準備。」
衛青肅然道:「匈奴人亦有所覺,我新收到的消息是匈奴會有使節過來,名義上是想談和,但我猜他們是打算拖延時間,保證今年的夏收。
待秋季到來,就輪到匈奴主動來攻了。」
衛青說:「未來這兩月,形勢或會發生很大的變化。」
「匈奴還敢派使節來?」
「嗯。」
衛青對霍去病道:「陛下若允你隨軍,你離開長安前,去看看你阿母。」
霍去病愣了下,低聲答應。
他母親衛少兒,在他年少的時候,被平陽公主嫁給了前丞相陳平的孫子,太子詹事陳掌為妻,現在也住在長安。
獨尊儒術,三綱五常這些是近幾年才大興的,在此之前女子改嫁並不奇怪。
衛少兒嫁給陳掌,霍去病就搬出來獨住。
他的年紀身份,出入母親新組建的家庭已經多有不便,走動也就少了。
「西域那邊來人了?」霍去病想起張騫府上的西域大鬍子。
「嗯,暗中隨著一支商隊過來的,想看看我大漢。陛下安排了張騫負責招待。」
少頃,車架來到衛青家裡。
甥舅兩人長談到夜色初降,霍去病才回到自家府邸。
他一進院落,黑暗裡就躥出一個影子。